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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到放学的时候,郁雾只要举起手表看司机发来的消息,都会遭受姜幼恩的嘲笑,这是她为数不多的丢脸时刻,一开始确实生气,但久而久之也就麻木了。
  距离中考还剩一个月,选修课结束了,周三的放学时间提早到三点半。这天姜幼恩神神秘秘地把郁雾拉到奶茶店,告诉了她一个惊天秘密:“我恋爱了!”
  郁雾替她心虚地环顾四周,她一时间没法消化这件事。
  恋爱,是个新鲜词。就像看到一筐刚出炉的面包,不是稀罕物,认知告诉你它很美味,止不住地被香气吸引。可靠近了,又会被烫到。
  “我们谈了二十八天了。他是德惠高中的,我们本来约好暑假再见面,可我忍不住了好想见他啊!”姜幼恩捧着红扑扑的脸,俨然一副少女怀春的娇羞样,“我没和我爸妈说今天放学早,你陪我一起去吧?咱们看一眼,看一眼就走。”
  郁雾本来对这事不感兴趣的,一听德惠离得那么远,又扛不住她软磨硬泡,于是就同意了。
  一路上姜幼恩都激动得安静不下来,翻出聊天记录和对方的照片给她看。
  郁雾被逼着回答帅不帅配不配苏不苏等话题,她感觉到身上汗津津的,好像哪里漏风,小腹也有点酸胀,和消化不良的症状类似,再加上姜幼恩太能抢夺注意力了,也就没在意。
  下了车后,恰巧碰上德惠放学。
  两个穿着外校校服的初中女生轻而易举地就成为了目光聚焦点。
  迎面过来的每张脸都露出轻浮的笑意,郁雾感觉很不舒服,冷着脸把姜幼恩拽紧。
  “诶!在那儿!”姜幼恩兴奋地逃脱了束缚,忙跑过街和网恋男友相认。
  郁雾无法,只能跟上去。
  那男生略显惊讶,两人有来有回地说了几句话后,他才注意到抱着手臂一脸不自在的郁雾。
  “辛苦你们俩跑那么远。走,哥哥请你们喝奶茶去。”
  郁雾拉了拉脱兔似的姜幼恩,小声说:“我就不去了。”
  “哎呀你别走,我一个人好尴尬的。”姜幼恩挤眉弄眼地撒娇,怎么看也不像尴尬的人。
  这块片区在城市地图的边角,几乎看不到有现代化的高楼,街道边都是灰砖旧店,空气里还飘着一股垃圾发酵的臭味。
  郁雾暗自放小呼吸幅度,不想摄入浑浊的空气。
  再看一眼四周成群结队的德惠高中生叼着烟互骂爹妈,郁雾的脸比小吃摊架着的油锅还黑。
  撑到奶茶店门口,郁雾吸了老大一口气,转眼看到黑板上写着三块钱买一送一后想离开的心情更急切了。
  姜幼恩递给她一杯奶茶,郁雾眼神示意她看黑板,两人对视间流露出你确定这玩意儿能喝的疑问。
  但爱情使人盲目,姜幼恩吸了一大口后,夸张地说好喝极了。
  家教迫使,郁雾小小抿了一口,廉价的奶精味冲得她眉头紧皱。
  男生领着她们往回走,抱歉道:“我也不知道你要过来,约了朋友去网吧,怎么办好呢?”
  姜幼恩是不会让她的好哥哥为难的,当即就说要陪他上网。
  “我真不去了。”郁雾不委婉地提醒:“你也去不了,我们是未成年。”
  姜幼恩一下就失落了,男生见状安抚道:“那家网吧老板我认识,说一声就好了,不是什么大事。”
  郁雾坚决不妥协,姜幼恩自我拉扯没分出胜负,就这么僵持着,不知不觉中被男生带到了网吧门口。
  看出郁雾是真的不高兴了,姜幼恩把男生赶进去,和她单独说话:“对不起啊,我也不知道这里是......他是.........”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郁雾问得很严肃。
  姜幼恩如实摊牌:“打游戏认识的。”
  “打游戏?”郁雾多少有点不敢置信。
  “对啊。要不,你先回去吧,我陪他玩会儿就走。”姜幼恩边说边观察她的表情。
  郁雾思考片刻后,还是没让步,“你跟我一起走。你去和他说一声吧,我就不进去了。”
  不一会儿,姜幼恩走出来对她说:“我手机没电了要充会儿电才能开机打车,外面冷,你进来坐会儿吧,十分钟就好。”
  郁雾犹豫了下,又揉了揉小腹,心一横还是从了她。
  虽然从没来过网吧,可郁雾不认为这是家符合规范的网吧。乌烟瘴气不说,地上全是不明污渍和烟头,堪比垃圾场。
  一进门她就快昏厥了,郁雾捂住口鼻,尽量缩起身子不触碰到这里的任何一样东西,如果可以,最好空气也别进肺里。
  男生指了指身旁让她们坐,郁雾足足盯了那张中央凹陷且翻出海绵的沙发看了三十秒,才缓过神,“不用,我站着就好。”
  一排坐着的男生不停回头打量她们,那种调戏逗弄的眼神给他们脸上贴了四个打字:【并非善类】
  其中一个黄毛盯着她们的胸部吹了声口哨,“哟,恩诺中学的?贵族学校啊,富二代才上得起呢。”
  见她们不搭腔,黄毛捏了捏身旁人的肩,阴阳怪气道:“年纪轻轻的就吃上软饭了?”
  男生笑而不语,让他快点开机。
  “文化不高,话倒挺多。”郁雾很不客气地回敬他。
  黄毛一听就乐了,“还挺拽?你看你小姐妹都谈对象了,你要不考虑下我?哥委屈点,花时间调教调教你。”
  “嘿你!”姜幼恩立马恼了,作势要上前理论。
  郁雾拉住她,平静地给黄毛难堪:“你还是调教好自己吧,否则下半辈子就要在这个脚气味儿的网吧里潦倒余生了。”
  这时,黄毛才没了吊儿郎当的笑容。
  “哦,忘了以你的文化水平听不懂成语。”郁雾礼貌地冷笑了一声:“大概就是兜里没几个子,胃里都是垃圾食品,和狐朋狗友上每小时6块钱的网,还要一起仇富骚扰未成年。”
  刚说完,电话手表响了。
  看到是沉岸的来电,郁雾瞥了眼被气到脸直抽抽的黄毛,拉上书包就往外走。
  电话都没来得及接通,突然黄毛一把揪住郁雾,“我让你走了吗?臭我一顿就想走?”
  郁雾丝毫不畏惧他,警告道:“既然知道恩诺都是什么人才能进的,你拽我这一下,也许就会倾家荡产了。”
  这个女孩实在太成熟冷静了,导致混惯的黄毛脑子都转不过她,支支吾吾了半天愣是说不出一句话。
  就在他即将恼羞成怒的时候,不设防地被用力一推,黄毛摔进椅子里撞飞了一排的人。
  郁雾刚才教训黄毛的睿智全无,愣怔地瞪向拎着她的沉岸。
  他脸上每一寸骨骼都在用力绷紧,沉岸捏了捏她的后劲,很不注意力道,郁雾被他弄疼了缩脖子想躲,却被他厉声质问:“围巾呢?”
  郁雾心跳都脱节了,结结巴巴地说:“可,可能是,落在出租车上了。”
  沉岸沉沉地舒着气,“很好,回去再跟你算账。”
  郁雾感觉自己是被他扔进车里的,她没脑子去思考沉岸为什么会知道她在这里,只是立马联想到肖然的事件,于是无师自通地把事情解释了一遍。
  姜幼恩也被虞向晚请上了车,在一旁垂头耷耳的,除了说对不起气都不敢出一下。
  沉岸从头到尾都没说话,抽出暗格里的围巾粗鲁地给郁雾绕上,都把她勒咳嗽了。
  “你,”郁雾讨厌沉默,那是种更痛苦的凌迟,“你说句话吧。”
  沉岸的呼吸频率在传达他已经愤怒到极点的讯息,“说了你要哭。”
  郁雾甚觉丢人地看了眼装死的姜幼恩,小声辩驳:“我不哭,你说。”
  沉岸凝着张脸,手里把玩着一个金属打火机,盖帽咔哒咔哒地响,清脆冰冷的声音在往郁雾不安的心口滴蜡。
  一路的死寂,把姜幼恩松下车后,郁雾实在是坐不住了,又主动给他一次机会:“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我想说什么你不知道?”沉岸终于愿意理她了,但开口就是针锋相对。
  郁雾自知理亏,下巴躲进围巾里弱声道:“我知道。”
  沉岸觑了她一眼,“我以为你不知道。”
  他有些得理不饶人了,郁雾皱起小脸顶撞他:“我说了我知道了!”
  沉岸一眼就让她熄了火,盯了她好半天才崩出三个字:“那最好。”
  真够憋屈的,绕了大半个宁都去了那么个腌臜地方见了腌臜的人,还被他一顿训。郁雾越想越肚子疼,她察觉出不对劲,下意识想要求助沉岸,但话到嘴边还是改变了主意,“虞姐,我,我肚子好疼。”
  虞向晚从前座缝隙里转过头看她,连忙让司机去医院。
  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后,医生把沉岸喊进屋,宣布诊断结果,没生病,只是来初潮了。
  郁雾一听当场红透了脸,一眼都不敢看沉岸,恨不得把头埋进围巾里躲起来。
  半响过后,沉岸开了口,是对虞向晚说的,“你教教她,我出去接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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