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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氏递了帕子过去,昭华也晓得眼下是说正事的时候,接了帕子按了按眼角,继续道:“我想着也不挑剔出身,只要是盛家的血脉就行,关键是父母的人品得好,这样生出的孩子也会是厚道人,年纪越小越好,晓事了免不得惦记家中父母,养不熟。”
  “是这个理,有咱们扶持着,就算不是个上进的,日后的前程也不会差了,就怕是那养不熟的,大了以后反倒是要怨恨我们让他与父母分离。”盛氏轻叹一声,这人选却是不好寻的。
  昭华点点头:“我和族里的人来往不多,人选还得姐姐费些心思,倒也不急于这一时,慢慢挑就是了,说不得日后还能有其它机遇。”她原倒是想过招婿,也给盛家留个香火,可细细想来,哪里又有好人家的儿郎肯上门入赘的,现如今,这个念头便是想也是不敢想的了。
  “我原本想着等三郎成亲以后从他孩子里挑一个过继过去,也不过担个虚名罢了,总归还是养在自己家了……”
  昭华倒是与盛氏想到了一处去:“这事不妥,安家人哪里能同意,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没得让人抓了这把柄,到时候因此坏了二郎的前程,倒不如日后从我这挑一个承嗣。”
  盛氏轻叹一声,又指着昭华嗔道:“胡闹了不是,日后你的孩子如何能过继出去。”
  昭华撇了撇嘴角。又见盛氏眼底带着几分愁绪,便道:“姐姐也不用着急,仔细的寻总能找到适合的人选,这种事情总要讲究个你情我愿才好。”
  盛氏点点头:“慢慢挑吧!真若放了话风出去哪里还怕寻不到情愿之人,就怕这人啊!一旦日子好了那不思进取了,最后反倒坠了父亲的英名。”
  昭华很是赞同的点着头,附和着盛氏的话,却见她笑意稍淡,似有什么心事一般,不由出言道:“府里可是有什么难事不成?”
  盛氏原是想搪塞过去,不愿给昭华添堵,后一想,她的心事也只能和她说道一二,便是苦笑道:“还不是为了三郎的亲事。”
  昭华眼底染上几分笑意,脆声道:“这可是好事,姐姐怎么还烦心上了?是瞧中了哪家的姑娘却说了亲不成?”这话便有几分玩笑的意思,盛氏相看儿媳又怎么会不打听个清楚。
  “是相看了几个,我瞧中吏部侍郎傅家的小女儿,人娴静又柔顺,想着和徐氏也能相处得来。”盛氏眉头蹙起,眼底带了几分冷意:“婆母却是相中了颖川侯府的嫡次女,和汪氏正巧是表姐妹。”
  昭华沉吟片刻,思量了一番,才道:“若说门第还是颖川侯府的姑娘高一些,便是和汪氏是表姐妹也无碍,难不成还有不向着自家夫君的道理,那傅家姑娘论门第,倒是高攀了三郎。”
  “话是这样说,可高门的姑娘却不适合做小儿媳。”家和万事兴,盛氏断然不会看着安昆和安昱两兄弟因内宅之事起了冲突。
  昭华明白盛氏的意思,徐氏出身不算高,若是弟妹是侯府的千金,一时半刻倒是无碍,可日子久了,免不得生出一些事端,成了祸家的根本。
  “只是可惜了三郎这样的品貌,若不然在仔细挑挑?”昭华笑盈盈为盛氏斟了一盏茶:“这内宅不是东风压了西风,就是西风压了东风,姐姐怕高门的姑娘和徐氏相处不来,又怎知娶了低门的就不会生出事端了?我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手心手背都是肉,委屈了哪个姐姐不心疼?三郎那样出众的人物,真若娶了傅家的小女儿我都觉得委屈。”
  盛氏微声一叹,苦笑道:“我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傅家出嫁的几个姑娘婆家都家世平平,唯一的嫡子倒是个读书上进的,可年纪尚小,也瞧不出什么来,我想着这样的家世他家的小女儿便少了几分依仗,又是那样的性子,刚进门来少不得行事谨慎谦恭些,等过了这几年,府里也安生了,便是她心大了,倒也无碍。”这话里终究透出几分遗憾来。
  “姐姐好生糊涂,只想着家宅安稳,怎么不想想二郎和三郎的前程,徐氏本就家世平平,不能为二郎添几分助力,如今三郎说亲正是该拟补这一不缺憾才是。”昭华摇了摇头,又道:“你想着退了一步,可曾想过二郎是否会甘心,难不成一辈子都要低了别人一头?若是同胞兄弟倒是顺理成章,可毕竟不是一母同胞,如何又能同心,你就忍心瞧着二郎和三郎在别人手底下讨生活不成?”
  “你不知侯爷的身子骨如今越发的不好了,倘若还有时间,我如何肯善罢甘休。”盛氏语气怅然若失,天时地利人和她母子三人是一样未占。
  昭华嘴角微微一勾,很是有几分气定神闲的呷了一口香茶,之后才笑道:“不是我说,姐姐你聪明一世怎得就糊涂一时了,武安侯如何与二郎又不相干,说句不好听的话,武安侯是得了太上皇的恩典,爵位才可往下延续,可到了姐夫这,他一没有从龙之功,二不是圣人的宠臣,三又与皇家不沾亲带故的,难不成武安侯这爵位还想世袭?姐夫能否当成武安侯,这爵位是否递降可是圣人说了算的,姐姐只管把心放在肚子里,眼下该着急的是武安侯,是姐夫,还有侯府的长孙,可不是姐姐你,且别忘记了,这宫里还有姨妈在,圣人又是姐姐的表弟,莫不是还有胳膊肘朝外拐的道理,这给别人做嫁衣的赔本买卖可没有人会做的。”
  盛氏本就个聪明人,昭华此番话一出,便点醒了她,可不正是这个理,如昭华所言,他安峻茂又不是在圣人面前挂了名的,想要袭爵还得圣人点头,再之后的哪个儿子袭爵还是圣人说了算,二郎也不是没有一点机会的,他安峻茂若想当这武安侯还得仔细筹谋,保不准要通过自己走姨妈这条路,焉能没有付出。
  “姐姐回去和二郎说,不用急,平日里行事如何依旧如此,这武安侯的爵位若落不到他的头上,咱们也不会成就他人的好事。”昭华红菱唇一翘,笑吟吟的说道。
  盛氏点着头,若有所思的样子,忽儿的神色一变,又道:“可就怕突生变故。”
  昭华嘴角抿了抿,沉思了片刻,之后叫蕙兰进来,搭配:“圣人勤勉,也不知眼下用没用膳,你去紫宸殿问问,若陈总管问起我,便说我今日身子不太舒坦,胃口不大好。”
  蕙兰眼底闪过一丝疑色,却也没有多问,只应了下来,便转身走了出去。
  盛氏似要言语,却见昭华轻轻摆手,身子越发慵懒的靠在榻上,笑道:“姐姐又不是不知我这是老毛病了,入了冬又有哪一日是胃口好的。”
  盛氏握着昭华的手,万般言语也不知从何说起,她如何不晓得昭华此举是为了她的事情。
  “嫡亲的姐妹,姐姐所想我知,多余的话便不用说了,自家人如何能不向着自家人。”昭华微微一笑,这人的心都是偏的,且也让她自私一回,难不成她曲意至此还不能为亲人谋求一个前程。
  昭华算不过千般人心,却偏偏能拿捏住齐光的心思,不出所料,没过多久殿外就响起了请安声,随着步伐匆匆的响动,隔着偏厅与正厅的帘子被打了起来,一明黄锦服的青年迈步而入。
  盛氏赶紧起身请安。
  齐光探手虚扶,脸上带着几分急色,口中道:“表姐无须多礼。”说话间,人已来到罗汉床边:“可是哪不舒坦?怎么也不叫太医来瞧瞧。”
  昭华作势要起身,就被齐光拦住:“身子不舒坦还起身做什么,好生倚着就是了。”一边说,一边把盖在昭华腰腹间的锦缎薄被往上拉了拉,这动作他做的惯熟,倒也不觉有什么不对的样子,却不知这番举动落在盛氏眼中已够让她惊讶。
  昭华倒是嫌他腻歪,抬手推了推,又扯了盖在身上的锦缎薄被,红艳艳的小嘴一撅:“这屋里地龙烧的暖的很。”春水似的明眸一睨,便隐约透出几分娇媚之态。
  齐光却也不恼,昭华这话耍着小性他习以为常,且欢喜的很,觉得比早先冷冷淡淡的样子可喜人招人疼,笑眯眯瞧她一眼,刚觉得她身上微凉,可瞧着精神头倒是还好,一张小脸儿粉粉嫩嫩,娇滴滴的倚在榻上,那柔柔的身段说不出的好看。
  “表姐且坐。”齐光分神注意到盛氏站在一旁,便笑着说道,见她坐下后,又道:“表姐闲着无事不妨常进宫来陪阿秾说说话,免得她自己一人无趣。”
  昭华不等盛氏开口,便道:“姐姐哪里得空,府里一大家的事要她操持,如今又事赶事的,今儿能得空已属不易。”说罢,玉手轻抬扯了一下坐在自己身旁的齐光一下,神情透着几分亲昵,语气也是娇娇柔柔:“说起来还是要怪圣人才是。”
  齐光不觉失笑,问道:“怎么还是朕的错了?”
  昭华睨着齐光,颇有几分似笑非笑之意,偏生眼波流转道不尽的娇媚之态,齐光自来在昭华面前伏低做小惯了,便是眼下有盛氏在,也拿不起架子,只管哄着她来,声音放的越加温柔:“若是朕的错,阿秾且说上一二来。”
  昭华也知过犹不及的道理,红唇微弯,笑吟吟的道:“圣人真要我说?只怕我说了我圣人倒要多心了。”
  “刁钻。”齐光摇头一笑。
  嘴角一翘,昭华温声软语:“圣人不知,武安侯的身子骨越发的不好了,侯府也人心不安,虽说这话说出来寒心,可事关一家子的前程,谁能不上心呢!”
  齐光嘴角笑意淡了一些,他自是明白这话里的潜在意思,便看向了盛氏,道:“一会朕是个太医随表姐回府给武安侯好生看看,让他安下心来,他是历经三朝的老臣,这份体面朕还是会给的,让他放宽心养病。”
  “臣妇谢圣人恩典。”盛氏赶忙起身叩谢圣恩。
  齐光微微抬手,示意盛氏起身,温声道:“朕明白表姐所想,是人都有一份私心,就连朕亦如是,只是有些事不是偏心便可的,若日后峻茂请封,朕的私心自是要用到自家人身上的。”齐光没说,他这一辈子的私心怕是都用在一个人的身上了,但凡她所求的,他总是愿意成全。
  这话已不用说尽,盛氏在明白不过,饶是她素来稳重也不禁面露喜色,再次起身恭敬的叩谢这份恩典。
  齐光淡淡一笑,瞧了眉眼弯弯的昭华一眼,伸手在她俏丽的鼻尖上一点,戏谑道:“你这心思但凡用在朕身上一二朕在没有什么事不能如你的意了。”话中到底带了几分不如意,他一片真心戴她,总是盼着昭华能回报一二。
  昭华嘴角噙着个笑,明澈的眼眸满是笑意,嘴上嗔道:“圣人怎知我的心思就不曾用在您的身上了。”说罢,轻轻含唇,那双且长且大眼睛轻轻眨了眨,很是俏皮。
  这话却也是不假,她一番心思不管是今生还是前世皆用在了齐光的身上,两辈子加起来能让她如此用心琢磨一个人的,也唯有齐光一人了,说是情债也好,说是孽缘也罢,她和他闹了两辈子,到底也没有逃开他的手掌心。
  ☆、第70章
  年节将近,魏王府的人进了京,随行的人员中却独独缺了齐安知一人,提及儿子,魏王只道是突患了疾病,留在王府休养,齐光闻言却是一笑,当即赐了药,只道让齐安知安心修养,勿要惦记京中的人与事。
  魏王瞧着齐光赐来的药却是心惊胆颤,只把这药当成催命符一般,回身便与魏王妃发了脾气。
  魏王妃却是冷笑连连,讥讽道:“王府绿云罩顶倒是我儿的不是了,这天底下还有没有说理的地儿了,当初我说什么来着,盛家的姑娘娶不得,不知道谁被猪油膏子蒙了眼,惦记着早先那点私情把人娶进了门,这才几日,可过了一天安生的日子,旁的不说,单单只说新婚当夜,就没见过哪家的新娘子没等新郎官回门就把院门子上了锁的,这盛唐的公主郡主县主不知几多,怎得就她盛家的姑娘尊贵过天了不成。”
  “慈母多败儿,若不是你一味的惯着这孽子,让他宠妾灭妻,何来今日之祸。”魏王冷声说道,想着明日便要赴宫宴,忍住了心中的火气,吩咐道:“如今已不是先皇执政的光景了,明日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心中得有个分寸,热闹了圣人与太后娘娘,便是本王也保不住你。”说罢,一甩袖便离了院,留着魏王妃在后声声叫骂。
  魏王妃虽心下不忿,可到底是把魏王的话听进了耳中,只想着宫宴当日装聋作哑对付过这一日便是,是以在兴庆宫内并不多言,倒让人不觉一惊,心想着这魏王妃莫不是转了性子?
  “这个时辰了,昭阳夫人怎得还不见人,倒让咱们这一屋子的人等她一个。”安昭容挑着长眸,语气含着几许轻蔑。
  懿德皇太后淡淡的看了安昭容一眼,眼底露出几分厌恶之色,并未多加掩饰,一众皇室亲眷侯府夫人瞧得分明,心下嗤笑,这瑞康县主素来不可一世,千般手段使尽了终是进了圣人的后院,可到头来却因圣人一句太子妃尚且为昭仪,侧妃怎可封高位,最后得了一个昭容的封位,虽有了封号,可谁不晓得“安”字的含义,圣人那是让她安分守己呢!
  昭仪李氏难得附和了安昭容的话,讥笑道:“何止是让咱们一屋子的人等她一个,安昭容怕是忘了,这里还有她的婆母呢!”说完,瞧向了魏王妃,说道:“魏王妃也有日子不曾见到昭阳夫人了吧!这婆媳之间想是有许多的话要说呢!”
  懿德皇太后描绘精致的长眉微蹙,脸色微沉,说道:“本宫无主,本宫让阿秾帮着协理后宫,耽搁一些时辰倒是惹得你们这么多话了。”
  坐在这里的人哪个不晓得皇太后的心偏得不能在偏了,是以谁也不敢触这个霉头,只赔笑道:“要不怎么说昭阳夫人是个妥帖人,有她陪着太后娘娘在稳妥不过了。”
  见有人盛赞昭华,懿德皇太后不由露了笑意,点头道:“是这个理,阿秾这孩子在妥帖不过了,本宫可离不得她,恨不得让她日后都长留宫中才好。”
  魏王妃闻言脸色一变,心中暗恨皇家欺人太甚,手上的帕子绞了又绞,皱成了一团不成个样子。
  盛氏笑吟吟的接了口,语气亲昵:“您喜欢阿秾可不是她的福气,哪里像臣妇人老珠黄可入不得您的眼了。”
  懿德皇太后指着盛氏直笑:“你个狭促的,往日里不宣你倒不见你进宫,如今反倒是本宫不疼你了。”说罢,吩咐一旁的宫人道:“前个圣人让人送来一套珊瑚头面,等宫宴结束想着使人送到武安侯府去。”懿德皇太后隐忍了小半生,如今翻身做主,对自己的偏心眼倒是毫不掩饰,她作为皇太后便是偏了自家的外甥女又能如何。
  “这一趟进宫可没有白来,得了太后娘娘的赏说出去都添光添彩,一会若圣人开恩,再赏臣妇一套头面,今儿可是发了大财。”盛氏乐得奉承懿德皇太后,眉目弯弯,一脸的喜色。
  懿德皇太后笑歪在软塌上,笑骂道:“年纪长了稍许这嘴倒是越发的贫了,一会瞧了圣人只管跟他开口讨要,本宫到不信圣人还舍不得给自己嫡亲的表姐一套上好的头面了。”想了想,又添了一句:“阿秾那也不能落下,正是小姑娘家家的,青春年少可不得好生打扮打扮。”头一扭,与众人道:“你们不晓得,本宫如今年纪越大越发喜欢瞧着小姑娘打扮的漂漂亮亮,只可惜本宫只得圣人一子,好在有阿秾在身边,倒是宽了不少的心。”
  众人陪着笑,对于懿德皇太后口中的小姑娘家家不置一词,虽说都晓得昭阳夫人是嫁了人的,可皇太后不提这一茬,谁又会上前讨个没趣,惹她不喜呢!
  “谁讨了姨妈的欢心?可得好好赏赐才是。”一道清甜娇软的女声隔着珠帘响起,声音中透着几分笑意,又有着难以掩饰的骄矜,能在兴庆宫如此放肆,口中又道“姨妈”二字的,不用做想众人也知来者是何人。
  “姨妈。”昭华柔身福了一礼,便笑吟吟的依偎了过去,满座的女人珠翠环绕的,一时间倒是没让她瞧见魏王妃人在何处。
  懿德皇太后这人年轻时便是个厉害的性子,对于喜欢的人不管那人做了什么都瞧着顺眼,对于不喜欢的人,任那人在如何讨好也是无用之事,虽曾在太上皇眼皮子底下隐忍了小半生,可这脾性也不过是压制住罢了,如今头顶上的天已变了个色,又怎会委屈自己,她瞧着昭华喜欢,便是实打实的喜欢,是以昭华亲昵举动在外人瞧来很是失仪,甚至有些娇狂,可懿德皇太后瞧在眼底却是说不出的欢喜,乐得她与自己如此亲近。
  “宫宴的事都安排好了?”懿德皇太后温声询问道,脸上挂着柔和的笑意。
  昭华微微点头,一双琉璃珠子似的眸子水横波清,笑吟吟的回道:“都安排好了,因怕有什么闪失便多嘱咐了几句,倒是耽搁了时辰。”
  懿德皇太后却是不甚在意:“又能有什么闪失,便是出了岔子也是奴才们不用心,与你何干,你身子骨弱,原这事也不该又你操持,可这宫里也没个能主事的主子,倒是让你受累了。”
  昭华弯唇一笑:“身子骨哪里就那么弱了,更当不得您一句受累,左右不过是多吩咐几句罢了,正经事还是底下人来操办的。”
  “瞧瞧这孩子,就是这般让人心疼,外人老说都说本宫偏疼她,可这样可心的孩子本宫如何能不偏疼。”懿德皇太后拍着昭华的手,与众人说道。
  众人点头称是,借着这机会不落痕迹的打量着这位如今已名满京都的昭阳夫人,容貌自是不必说的出挑,微开的领口露出的一截肌肤娇嫩白皙,乌发如云,梳着精巧的斜髻,发髻中的珠翠耀眼夺目,无一不是华贵精巧,不过让人侧目的却是那双小巧玲珑的玉足上套着的绣鞋,御贡的妆花缎,上面缀着拇指大的明珠,做工自是精致,只若这样在这深宫内院倒也说不得奢华,难得的是妆花缎面上还裹着一层皓纱,上面绣着大朵的牡丹花,姿态娇妍,和她发髻上斜插的宝石翡翠牡丹花相互辉映,莫说是寻常人家,便是她们这样的人家也舍不得用这皓纱来缝制绣鞋,只因这皓纱轻薄如翼,若来缝制绣鞋在仔细也不过只能上脚穿上一天便要磨损,这样的做派怕也只有家中有金山银山的人家还能供得起。
  众人心中咂舌,什么叫奢靡,只瞧着这一双绣鞋便可知晓,怪不得人人都道圣人对昭阳夫人爱若珍宝。
  细嫩玉白手指翘着一个优美的姿态,挽着懿德皇太后的手臂轻轻摇了摇,嗔道:“那里人当着面夸人的,姨妈也不怕我不好意思。”
  懿德皇太后不由失笑,连声道:“好,好,好,日后本宫背着你在夸。”话一出口,不管真心假意,在座的人都笑了起来。
  魏王妃暗自撇嘴,想着昭华在自己面前那副硬气的做派,又见她在懿德皇太后面前又是撒娇又是卖乖的,心下不由冷笑连连,面上也不禁透出几分不屑。
  安昭容瞧得分明,倒是忘记了刚刚懿德皇太后的冷言,出声道:“昭阳夫人与母后倒是说的高兴,怎得把自己正经婆母冷落在了一旁。”
  昭华微微一怔,随后顺着安昭容目光所指望去,便掩口而笑:“母亲坐的远了些,一时间倒是没有瞧见,是我的不是了。”说着,起身朝着魏王妃的方向略一福身,行了个礼。
  魏王妃记着魏王的话,干笑一声,说道:“不妨事。”
  昭华唇瓣微翘,又寻了盛氏去说话,姐妹两个陪着懿德皇太后说说笑笑,好不惹人眼红,尽管心下有几分不屑,可也不得不承认这命是天注定的,要说这盛氏姐妹两个,出身自是极好的,可原瞧着命却不大好,一个婚姻不如意,一个又小小年纪丧母失怙,虽说出身好,可这样的姑娘高门望族想要娶进门总是要掂量一二的,谁晓得风水轮流转,一眨眼,原本落地的凤凰又一飞冲天了,要不怎么说这人是争不过天的呢!任谁也想不到一个已为人妇的女子竟还能入了圣人的眼,且被捧得如珠如宝。
  ☆、第71章
  通报声响彻大殿,昭华虚扶着懿德皇太后下了轿舆,齐光自高位而起,亲自去迎懿德皇太后,右手一探,虚扶着皇太后的右手臂,与昭华一左一右拥着她进了大殿,一时间一道道意味深长的视线落在了她的身上,有探究,有好奇,有羡慕,也有不屑一顾。
  昭华嘴角勾着浅浅的笑,面上坦然自若,待齐光扶着懿德皇太后坐在他的左下手边,下一瞬把手递了过去的时候,面色微微一变,眼眸睨向了齐光,眼底透着几分惊讶与嗔怪。
  齐光自诩并不是一个看重女色的君王,便是米分黛三千在他眼中也抵不过锦绣山河,可不怎的,只有这个娇滴滴的小表妹让他没有来的上了心,动了情,哪怕背负千古骂名也要把她留在身边。
  懿德皇太后乐呵呵的笑着,似乎不懂齐光这一举动对于旁人来说是何等惊世骇俗,见昭华羞怯的站在她的身边,便温声道:“我这不用你陪着,有宫人伺候,你且随圣人入座吧!”
  “姨妈。”昭华睁大眼睛,脸上透出几分羞涩,只是心中微恼,这样的场合她若随了齐光去,不晓得要闹出怎样的风言风语。
  “阿秾还不随朕来?”齐光眼底含笑,既然他已做好背负千古骂名的准备,自是不容得昭华生出怯意,而今日,就是他要昭示文武百官这个女人是属于他的第一步。
  昭华红唇微抿,望着齐光执意伸过来的手,已明白此时此刻容不得她退步,不管今日她握没握住这双手,这祸水的名头已然落在她的身上,悄然无声的舒出一口气,昭华嘴角含笑,把手稳稳的递了过去,在被握住的那一刻,心下自嘲,她到底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她一步步走的气定神闲,从容而仪态万千,对于昭华来说,在百官面前握住这双手的一刻起她已经站在了属于她的战场,退一步便是万劫不复,她只能走下去,走出自己的锦绣前程,至于万人非议在皇权的面前又算得了什么,过了今生,后世的是与非又与她有何干系。
  齐光目光灼灼,握着昭华的手微微用力,亲自把她送到自己右下手边的座位上,哪怕没有言明,众人已知他这番举动为何意,一时间不少人的目光落在了魏王与魏王妃的身上,既有怜悯又有嘲讽,却无人敢在此刻非议,唯有李昭仪之父,曾经的辅国将军,如今的李司空拍案而起,沉声道:“圣人此举不妥,这昭阳夫人乃是魏王府世子妃,今日既魏王妃在此,她自是该服侍自己的婆母才是,怎可随圣人下首而坐。”
  魏王妃听了此话心下暗暗点头,只是却不敢言语,只垂首盯着案几上的酒盅,似乎瞧着那米分彩的花纹入了迷。
  昭华从容不迫的落在在宽倚中,把目光递向了齐光,他惹出的事自是有他来摆平,既他敢在文武百官面前如此行事,自是要为她遮风挡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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