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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如二人所说小鹤子没有跑远,苍迟行雨,雨只在扬州里下,四下无水,她不能变成鱼游回去,两腿交替而跑。她喊来了信天翁,不巧的是信天翁不是哪吒的风火轮,此时离她甚远,飞过来少说要两刻,只能边跑边哭着等信天翁期间。
  可那翻盏的马蹄,一会儿就将一边哭,一边奔跑的小鹤子重新捉了回来。
  “贱东西!”凶神恶煞的男子朝地上吐一口浓唾,血沥沥地举掌,带着风欲批小鹤子一颊。
  小鹤子吓得抱住自己的头,乔红熹跳下马车,一个箭步冲上去以身挡住,回以狠狠一瞪,道:“你敢!”
  她气势十足,男子被唬住,掌顿在半空中欲落不落,其余男子见状,道:“罢了,找回来就成,反正那贱娃子命也不长了。”
  //
  肥猫一路跑到官衙,门首的公人打哈欠之际,它嗖的一声窜进官衙,琉璃似的眼睛一眯,便看到陆平歌在滴水檐下拍腹,道:“吃多了,撑死陆爷我了,陆爷?诶,等爷死后可以变成一名判官吗嘿嘿。”
  苍迟下了好大一场雨,肥猫浑身湿漉漉,来到陆平歌脚边喵喵怪叫。
  就着不明不暗的余晖,陆平歌认出这只猫儿来,可不是当初进伤人进官衙的猫儿吗?也是卫赐铺上的招财猫,和乔红熹挺熟的,偶尔在街上摆洒,他会看到猫儿背着水果往乔红熹家里去,回来的时候嘴上咬着一条小鱼干。
  陆平歌吃撑了无聊,有了逗猫儿的心思,蹲下身撮它下颌:“肥猫进衙,是有喜事还是坏事呢?狗来财,猫来穷……”
  肥猫咬住陆平歌的裤管往外拖,两颗小獠牙咬得可紧了,陆平歌扯不回来,只能跟着走。
  肥猫去的方向是乔红熹家,陆平歌心里一个咯噔,抱起肥猫,冒雨飞奔。
  天眨眼就黑下来,乔红熹家里无有一掐光,陆平歌踹开门,家里遭贼了似的,看不到乔红熹的人,他骂语成章:“他祖宗个十八代,爷的乔妹妹找谁惹谁了。”
  骂完回官衙,立刻挑出一群公人寻乔红熹的踪迹。
  苍迟下了近一个时辰的雨,晚陆平歌一步来乔红熹家中,发现家中无人,只觉怪异,当乔红熹喊他名儿的时候,他心头震震有声,浑身血凝住不流。
  出事儿了。
  伏双和虞蛮蛮在捞鱼,苍迟不及去寻二人来帮助,凭着一点若有若无的感应去寻乔红熹,顷刻飞出了扬州城。
  ……
  小鹤子被捉回来,哭了一路:“乔乔对不起,呜呜对不起。”
  计划落败,乔红熹没了分豁,道:“别担心,你且管我叫姐姐,姐姐便能护着你。”
  他们怕小鹤子又溜走,不再是都坐在马车外头,二人在外驾马车,二人到里头盯看。
  乔红熹手足,眼嘴被封上,寻不到机会摇拨浪鼓儿,一天数四暗念苍迟的名儿。
  马车颠簸了七日,来到一座王府。
  男子解开乔红熹身上的绳子白布,出蛮力,押二人下马车。
  两目久不见光,乔红熹晕乎乎的,抱着小鹤子脚下打晃儿走。
  王府大,道路也多,每条道所通往的地方不同,她眯起眼睛左右乱瞟,收精注耳,心里默默记着什么,脚尖也在记。
  默念:直走五十武见灰墙,右拐一百二十武有花园,直走叁十武见水池……
  原是在记所走之路。
  小鹤子猴在乔红熹身上,眼泪打湿了她的后背。乔红熹不敢分神去安慰,怕记忆出了岔子,手有一下没一下,如拍抚婴儿那般拍着,也算是无声安慰。
  记忆完毕,男子带着她们来到一处宫殿,未入宫殿,鼻端先嗅到一股淡淡的药味。走入宫殿,男子也不管她们了,止步宫殿门口,门一关他们掉头就走。
  殿内无人,门窗合得遛严,四下无光,一颗豆大点的汗,顺着脸颊流下,乔红熹不弱不强的目力,速搜索到案上有纸有墨。
  她取一纸,笔沾了墨就握管写东西,把方才所记的东西,迅速画下来,写下来。皇宫无边无际,乔红熹没来过,她们拐了太多的地方,不记下来,只怕眨眼就忘。
  画到一半,耳朵捕捉到拉拉籍籍的步履声,乔红熹匆匆煞尾,抱起小鹤子,把纸藏进她胸口里。
  黑暗走出一个掌灯的男子,灯晃眼,所发出的光只照应男子的下半部分的脸。小鹤子光眼一看,泪如泉滴:“哇——要杀鱼啦杀鱼啦!”
  乔红熹摒住呼吸一视,是乞巧节那位递手绢给她的男子,她还想起来了,当日苍迟生壮热,去买药的路上也见过此男子,穿着大红衬,和虔婆当街调戏。
  小鹤子反应大,骤缩的瞳孔失了光,大喊男子要杀鱼。
  害怕时她脑子什么都分不清,以为自己变成了一条鱼,在乔红熹怀里腰肢左右乱扭,两条小粉腿就像鱼尾巴,翘来翘去,乔红熹险些没抱稳她。
  魏晏如把室内所熄灭的烛火一一点起,柔声道:“慢待了姑娘,来此做客,竟也没点灯奉茶。”
  他身上药味浓郁,经过身旁时,乔红熹嗅了个清楚,味道不好闻:你是谁?为何捉我们?”
  她其实心里大致明白,但还是想求个证。
  魏晏如落落大方地通姓名与身份,声音如初温柔,甚是蛊人耳根子:“我是叁皇子,捉你们,自然是没有好事。”
  万岁爷膝下的几个孩子都封了地,没有命令不得离开封地,而这叁皇子魏晏如封地离扬州城最近,时不时亲来扬州打探消息。
  当日与虔婆调戏,也是打探消息。
  那叁个和尚,也是他的人。
  乔红熹理清前后,深吸一口气,不露一点惧色。
  魏晏如礼貌地与她们点首作礼,道:“随我走一趟,你们自然知道是为何事。”
  魏晏如带着她们来到殿内,移开书架,只见墙上都一个钥匙孔,魏晏如从袖中取钥匙插入,只扭一下,那墙劈心里慢悠悠分开,里头是一条羊肠般的暗道。
  乔红熹延颈一望,里头乌漆嘛黑,只有几盏不明不暗的光,手击子声与僧人念经之声从里头一阵阵传出来,里头有人在炼丹药。
  鼻端嗅到的药味变得蛰鼻,又苦又酸,再加上暗道潮湿,混着药味活脱脱似是一股腐蚀之味。
  气味度入鼻腔,乔红熹胸口渐渐有满溢之状,强忍着不让东西哕出,快一步慢一步跟着魏晏如走进暗道。
  途至一半,她着实没忍住,喉管活络得厉害,一个呼吸之后没憋住,放下小鹤子,双膝着地,垂着头在地上哕了个昏天黑地。
  哕的都是些酸水酸腐,有升余,小鹤子哭声加大,拍着乔红熹的背:“乔乔你没事儿吧?”
  乔红熹把腹部里的东西哕了个一干二净,唇已如白纸般煞白,眼睛溜着暗道的出口
  魏晏如给她端来一杯水:“姑娘莫有小心思,没有我,你是出不去的。”
  乔红熹不管水有没有下毒,接过水分叁次含在口中洗漱。在地上坐了一会,身子慢慢还惺,她撑起身子,无力再抱小鹤子了,只能牵着她走。
  走到暗道尽头,魏晏如脚步往左一拐,便来到了一处暗室。
  暗室灯火明亮,僧人无算,地上,架子上都是些药草,几个靠墙壁放的笼子,里头关着模样奇怪的动物。
  暗室当央,置一鼎大炉子,僧人往里头不断添药草与动物,炉子的顶端一开,那味道让乔红熹脚下一晃,额上冷汗粘煎
  她乘隙问小鹤子,用只有二人能听见的声音:“衣服穿着吗?”
  小鹤子嗡嗡地“嗯”了一声:“裹在身上了,小鹤子是不是要死了。”乔红熹把她扔下去后,她就裹起来了,衣服很大她穿不了,只能裹在身上。
  “相信我,没事的。”这件衫子乔红熹亲身试过,穿上去,呆在火海里一点也感觉不到火攻来的危险。以她的能力去阻止小鹤子被丢进炉中有些困难,如今她不得不感谢爱计较的苍迟了,若不是他,她也不会时不时穿这件衫子在身上。
  魏晏如绕炉走叁匝,乔红熹问:“叁殿下到底是要做什么?”
  魏晏如在炉侧站着不动了,其中一个僧人道:“姑娘虽远离京城,倒也应该听闻宫里的淑妃娘娘福浅命薄,延医无用,饮药不能起复,一病如此,殿下空有孝心不能用,闻扬州有龙,书中记载龙血愈疾,龙筋活命,殿下便欲借龙血龙筋一用。”
  乔红熹认出这位僧人,是当初捉她去祭奠的僧人之一,她猜想前一回遭人劫走定也与这位叁殿下有关。
  她问道:“既借龙血龙筋,又为何捉我来?”
  魏晏如今回亲口解释:“凑巧罢了,有龙无龙,只是人言藉藉,本只是想确定东海是否真有龙,随便捉了个姑娘去祭奠龙王。”
  说到这儿,他顿了一下才继续道:“姑娘可不知自己死过一回了,将你捉去祭奠的时候,那几个僧人将你喂了毒药。”
  乔红熹脸色变了几变:“所以我从海里活着出来,便应证了你的想法,是龙救了我,所以有龙。”
  “是,但也不全是。我曾让人在这位小姑娘身上动了些手脚,本该也要死去,可过几日又开始活蹦乱跳了。自从姑娘从海里出来后,身边就多了几位来路不明的人,我的眼线道见过这些人的原身,鲤鱼,龙,以及一位大概是无原身的打雷先生。”
  “叁殿下捉我来,是想引龙出来,将他放血剥筋,让殿下的母亲从黄泉中拉回来吗?”
  “聪明。”
  “殿下为了救母,欲杀一条龙,不念后咎?”
  “自然是念。”魏晏如看向小鹤子,一把就把她扯到身旁来了,说,“所以我捉了一条鲤鱼精,若丹药能炼成,也就不需要借龙血龙筋。”
  龙血珍贵,但最珍贵的的东西是龙筋。龙去筋命即溃,当年哪吒屠龙,便也是抽龙筋。
  乔红熹刻下清楚明白,若小鹤子能将丹药练成,那就无需借苍迟之血之筋,若小鹤子炼不成丹药,就要用她引苍迟出来。
  苍迟身份被人看破,且这些日子天天缠着她,那层煮饭吃的首尾亦被人知晓了。
  原来自己被当祭品一事儿远没有众人想的那般简单,此为起后祸之发轫。
  乔红熹缩起拳头,用指甲不停掐自己的掌心。这下子一时理不清,是她把灾祸带给了苍迟,还是苍迟把灾祸带给了她。
  小鹤子听了涩涩发抖,牙齿捉对儿厮打,手脚并用,在魏晏如身上又抓又打:“你放开我!放开我。”
  魏晏如丝毫不疼,拎起小鹤子的衣领,眼梢一溜,向后传达意思。几个僧人领会,走上来,捉起小鹤子就往大鼎走去,后又来几个僧人,按住乔红熹的肩头不让她反抗。
  乔红熹气力未起复,被按在原地不得动弹,眼看鼎盖被推开,她负极之下大声说道:“即使是鲤鱼精,亦是入了仙籍的鲤鱼精。人命各有殊数,生有地,死有处,为何不顺……”
  她想问为何不顺其自然,话还没说完整,只听咕咚一声,小鹤子就进到了丹炉里。
  “住手!”虽有衫子加身,乔红熹还是害怕,脸无人色,底发千万力气挣脱了僧人要冲上去救小鹤子。
  魏晏如伸出一脚绊倒乔红熹。
  乔红熹受绊,合扑一跤,有意无意之间朝着魏晏如脚边跌去,跌在地上她藏在胸腔里的拨浪鼓儿掉了出来。
  肚子揾在地,乔红熹疼痛不已,力气又少去半分,此刻不再踌躇,抓起那拨浪鼓儿竭力一摇,摇不过几下,痛晕过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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