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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只要记住,无论你选了谁做夫婿,也无论日后发生了什么,阿爹永远是你最坚实的后盾。”
  倾他全力,也总要护女儿一生顺遂无虞。
  哪怕与大周朝廷为敌。
  时归怔怔地看着他,仿佛是被镇住了一般。
  时序则无奈地摇了摇头,抬手抹去时归眼尾的泪珠,声音里多是怜爱:“都多大的人了,怎么又哭了?”
  时归这才发现,自己竟又落了泪,她喉咙哽咽,张口便是一阵细碎的呜咽:“我——”
  时序在她额头上轻弹了一下,笑说道:“不过没关系,不管多大,阿归都是阿爹最宝贝的女儿。”
  “受委屈了也无须忍着,阿爹一直在呢。”
  第106章正文完
  先前时归怕独自承担阿爹的怒火,特意寻了些无关紧要的仇人来,却不想到头来,该她受的,一样没少了去。
  眼下她跟阿爹说开了,便只想着关心阿爹的情况,又或者看着对方的眼色,略谈一点诏书的事。
  可是她忘掉的,时序还记着。
  时序问:“阿归先前说,在京城里受了欺负,都是哪些不开眼的,竟还欺辱到你头上去?”
  时归怔了一瞬,回神后却不愿多谈。
  不过即便时归不说,时序也能猜到。
  “是朝中的官员吧?为了什么?因为那太子妃册立诏书的事?”
  “无妨,你便是不说,我也能猜到,毕竟偌大一个朝堂,总会有些酸腐狭隘之辈,一口一个大道理,实际但有不合他们心意的地方,他们便认为是错的,而阿归你——”
  “他们嫌你经商,不合他们对大家闺秀的看法?还是嫌你出身不好,有个做太监的爹?”
  时序又说了几种可能,正与时归当初听到的一般无二。
  时归放弃挣扎,摊了摊手,无奈道:“阿爹都猜到了呀。”
  时序又是冷笑一声:“这不知道的,还当咱家死了呢,既然咱家活蹦乱跳地回来了,谁也别想跑。”
  “还有时一他们,可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连你都护不住,等来日了,可是要让人踩到整个司礼监头上?且等我空出手来,这一个个的——”
  这一个个在门口偷听良久,才为时归得了宽恕感到欢喜,猝不及防就听自己被提到,无论是语气还是内容,皆是来者不善,让人瞬间从天上回到地底。
  时四没能把持住,脚下一软,扑通一声跪伏下去,正露出半个身子,既能让大人看见,又不至于太惹眼。
  在他之后,时一和时二也不敢含糊。
  便是跟着从北疆回来的时三几人,互相对视一眼后,也不敢杵在那儿看热闹,慌里慌张跪在最后。
  时序:“……呵。”
  他心里本就不怎么舒坦,再怎么接受时归跟太子的婚事,那也是不得已之下的选择,远到不了乐见其成的地步。
  这等关头,又有人撞到眼前来。
  “阿爹!”时归心口狂跳,忍不住站到他前面,试图用身体遮挡一二视线,“阿爹,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又是哪样?”时序想起来了,“是了,还有他们帮着你隐瞒我赐婚诏书的事。”
  不提还好,这一提及,时序心里愈发不爽利了。
  时归吞了吞口水,晓之以理:“可是阿爹,隐瞒……就是没有跟你说,并非我们的主观意愿,我实在是害怕因为这些细末小事,若让你烦躁不安,反耽搁了战事就不好了。”
  “不过是一纸婚约,哪里比得过阿爹你的安危重要呢?”
  “兄长们也是受了我的要挟,才不得不协助我的,不然以他们对阿爹的敬重,岂敢对您有所隐瞒?”
  大概是得了阿爹的安慰,时归的胆子重新大了起来。
  她说完,小步往前走了走,在与时序仅两步之隔的位置停下,抿了抿唇,复抬手去抓阿爹的袖口。
  “阿爹,我们这么久没见,本是高兴欢喜的时候,就不要让这些烦心事,把该有的高兴给搅没嘛!”
  时序轻哼一声:“一回家家里的小白菜都要被拱走了,还有什么好高兴欢喜的?”
  “什么?”时归没听清。
  时序敛了不悦,只好说:“罢了,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嗯?
  门口的几人震惊抬头。
  时序心里正烦着,也没心情与他们纠缠,一挥手,骂道:“还挡在门口做什么,还不快点儿滚!”
  等时归再反应过来时,回头却见门口早是空无一人。
  时序笑她:“亏你还想着替他们求情,这有一点儿风吹草动了,他们谁不是比你跑得快。”
  时归哼哼两声,不肯落入阿爹挑拨离间的陷阱。
  诏书的事既含糊过去了,余下的都不是什么大问题。
  比起坦白京城里发生的大小事,时归更是关心战场上的瞬息万变。
  尤其在她意外看见阿爹小臂上的伤疤后,更是直接表演了一个瞬间红眼眶,抽抽搭搭的,泪珠将坠不坠落,好不可怜。
  在时归的要求下,时序只得将右臂的衣袖挽上去。
  就见一条拇指粗的狰狞疤痕纵横了他的整条小臂,从腕口一直蔓延到臂弯,因伤口过深过长,哪怕受过细致的处理,还是无可避免地留下了永久的伤痕。
  “这是……怎么回事呀。”时归的声音极轻,生怕惊扰了什么。
  时序想把袖口落下去,谁知刚一抬手,就被时归抓住了手腕,再一抬头,便是一双濡满了泪水的眸子。
  “……好好好,不放下去总行了吧。”
  “不过是被箭矢在手臂上划了一下,又没有伤及要害,除了留下的疤丑了些,算不得什么大事。”
  时序说什么也不肯跟她细说,潦草讲了一句后,就不由分说地把手臂夺回来,又反手把另一只袖口挽上去。
  “阿归看,只有右臂上受了点伤,左臂上就没有。”
  时归不说话。
  她只是定定地盯着时序的脸颊,又不受控制地去看他肩膀等处,仿佛是想直接透过衣衫看见里面。
  这一刻,时序庆幸之极。
  还好他跟时归有着男女之防,不然叫她看见身体上那些细碎的伤口,只怕今晚的时府就要被眼泪淹没了去。
  至于现在。
  时序缓着声音,温声安抚道:“真的,爹没有骗你。”
  虽然事实上,他在北疆时,亲自踏上战场的次数不计其数,而他本身武功又不高,难免会受些小伤。
  但只要时归没有亲眼看到,真假如何,就全凭时序胡说。
  “阿归你想,我在北疆乃是统率全军的存在,不光时三他们在身边保护着,便是士兵也不在少数,手臂上的那处伤只是偶然,除此之外,我再没受过伤了。”
  “真的吗?”时归确实不信。
  时序道:“当然是真的,阿爹肯定不会骗你……阿归若实在不信,也可以找你三兄他们去问,便知我有没有说谎了。”
  时归无法让阿爹脱光衣裳,便注定了无法验证真假。
  至于时三几人,有时序在上面镇着,他们自知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可时序却是忽略了,此番随他一起回来的,除了司礼监的众人外,另有两个只听时归话的——
  空青和竹月离京近十年,未曾想过,还能有回来的这天。
  三日后,百官入朝。
  北疆将领得以入宫觐见,论功行赏。
  当日北狄入侵,因事发突然,又有叛徒里应外合,北疆大营的士兵几近灭营,侥幸存活的,又多在后续战事中战死,时至今日,仅存的百十来人,皆有军功在身。
  皇帝对他们的行为大加赞赏,又依照各自军功,相继提了军衔,最低也是个白户。
  另有从各地前往支援的将官,也各有提拔。
  将领受封皆有迹可循、有例可依,可封到最后,多出的几十人,却叫朝中再次掀起争执。
  看那被遗留在大殿正中的,可不就是司礼监的太监死士们。
  当日点派司礼监掌印掌军权时,谁也没有想过,时序还能活着回来,且他不止活着回来了,更带回了无上的军功。
  若带功回来的只有掌印,朝臣们兴许也就忍下了。
  偏偏跟在掌印后面的那几十号人,随便拉出一个,那都是身负上百敌首的,按照规矩,最低也是千户,亦或直接封侯拜将。
  时序不说话,但同他一起回来的北疆师爷却不好装聋作哑。
  他轻咳一声,复将司礼监众人的功绩列出来。
  明晃晃的战功下,旁人再无法置喙。
  其中时四时五赴疆多年,身为监军,却未能及时发现将领逆反,此罪当诛,然在将领反叛后,也是他们集结了剩余兵力,与蛮狄拼杀数日,守住北门关,等来朝廷的支援。
  功过相抵,便免去他们的所有赏罚。
  只是皇帝念及他们的功勋,又对时序提点一二,认为时五时六可堪大用,或当为一司掌印,只要时序肯松手放人,即可调他们去其余十一监领职。
  时序没有第一时间答应,只道问过他们二人意见后,再与皇帝回禀,而后又代他们二人谢过皇帝嘉赏。
  时五时六后,时三因救死扶伤无数,得赏千金,因他不愿离开司礼监,便又赐了他御医院的令牌,此后地位与御医院院判同等,可在御医院中挑选弟子亲传。
  在他们之后,余下的则是死士暗卫出身者。
  皇帝钦旨,免去诸人奴籍,恢复自由身,可入军籍留北疆,亦可充入御林军,此后做天子近卫。
  在皇帝的授意下,相关臣子很快拟定的封赏,然几人在最上面的名字上看了又看,不得不再次请求皇帝拿主意。
  原是在这些死士暗卫中,有两人的功绩实在突出。
  此二人原为司礼监死士,后做了时府的暗卫,多年前因疏忽犯错被放逐,几经辗转后,去了北疆从最底层的兵卒做起。
  在去岁大战之前,他们就已经做了士兵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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