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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娜放荡地笑了,“周小姐学医,什么不清楚?什么没见过?别再演戏了!光亮,你跟我泡吧时,你的手在哪里放?不管有没有别人在场,它几乎不离我的身体!你现在给我的感觉呢,周小姐有没有口臭,你都没有发言权!”
  “你太过分了!”魏光亮气白了脸,把酒杯朝桌上狠狠一顿。
  那娜狂笑起来,伸手指着周亚菲,“别装了,她的脸都红成鸡冠了!周小姐,请你回避一下吧,佣金由我付给你,人民币,美金,你要哪样?开个价。”
  她拉开坤包拉链,取出钱包。
  魏光亮猛然站起来,眼睛里闪着怒火,“你醉了,我们不跟你计较!亚菲,结账,咱们送她去酒店。”
  周亚菲用力一拉,把魏光亮按回凳子上,突然抱住他,狂吻起来。
  那娜魏光亮都愣住了。
  周亚菲放开魏光亮,志得意满朝那娜一笑,“那小姐,你问问她,我有没有口臭?我也是父母的掌上明珠,在家里从来都是小霸王,我看上的东西,也不会轻言放弃。现在,为了维护我的主权和领土完整,我也会不择手段不遗余力的。那小姐,你在光亮的感情世界里,已经走进历史了,你必须接受这个现实。我有幸拜读过你给光亮的绝交信,很佩服你的拿得起放得下,希望你能持之以恒。三步之内定有芳草,这是你曾经对光亮的祝福,对吧?我算不算芳草,你我都说了不算,只有他说了算。有句话说得好:相见不如怀念。聪明如你,怎么会不懂得这个道理呢?”
  那娜没想到对手这么厉害,她被深深刺激了,求胜的欲望顿时压倒一切。她表现出不屑,表现出轻蔑,“接吻算什么?美国街头随处都有热吻的男女!现在国内也很开放,北京上海这些大城市街头,年轻男女也都这么干。接吻之后,你还打算干什么?能不能也让我见识见识?恐怕你黔驴技穷了吧?”
  周亚菲冷下脸,冷冷地把一张房卡伸到她眼前,“请你看清楚,这也是汉江大饭店的房门钥匙。怕墙壁隔音效果不好,怕我们的动静影响到你的情绪和睡眠,我们特意不住你隔壁而住到你对门。不用我再证明什么了吧?否则,你就是无理取闹了。”
  两双血红的眼睛狠狠地对视着。
  最终,那娜败下阵来,“行,你厉害,你赢了,我愿赌服输。”她把凳子一掼,冲出门去。
  魏光亮拿过房卡,又惊又喜,双眼放射出异样的光芒,一把搂住周亚菲,“亚菲,你真行啊!什么时候开的房啊?嘿嘿,时间不早了,咱们也回宾馆吧。”
  “拿开你的脏爪子!”周亚菲疾言厉色,“别碰我!”
  魏光亮讪讪地缩回手,“我又哪儿招你惹你了?”
  “假女友,真受气,这就是你给我招惹的好事!行了,我的利用价值没了,你准备怎么打发掉我?”
  “亚菲!海枯石烂,我娶你的心不变。亚菲,你真行,处处都高她一筹……”
  “少拍马屁!我答应嫁给你!”
  “太好了!真好啊,实在是好!”
  “魏光亮!”
  “到!”
  “你少给我嬉皮笑脸!坦白地说,我从没想到过我会嫁给一个情史复杂的男人。既然命运把我推到你这儿了,我也认了。我答应嫁给你,是有条件的,先得看你能不能接受我的条件。”
  “什么条件?你说!你要月亮,我不敢摘星星!”
  “我要那些东西干什么?我只要你答应我的约法三章。第一,在拿到结婚证之前,你不能碰我的身体,包括手掌和肩膀。”
  “这……”
  “你要做不到,咱们永远只能做战友。第二,你必须改掉一见漂亮女人就挪不动腿的臭毛病。”
  “哪有的事啊!你放心吧。”
  “我不放心。第三,什么那妹妹林姐姐,都是历史人物了,如果我发现到你藕断丝连死灰复燃的蛛丝马迹,咱俩立马一刀两断。”
  “都没问题。我的意志坚强得很,今晚住到饭店就可以验证了。”
  “别做美梦了!我不会给你提供任何犯错误的机会。今晚我们去大本营住。”
  “这几百块钱就白扔了?”
  “花几百块打败了一个什么小娜,已经很值了。别急,还有一个补充条款。结婚后,如果你移情别恋红杏出墙,我会亲手把你废成个太监。你能答应吗?”
  魏光亮鬼怪地笑,做个鬼脸,“我答应。”
  “好。”周亚菲站起来,“现在咱们回大本营。为了满足你的报复心理,你应该连夜给那小姐写封告别信,让宾馆服务生明天一大早送交她。哭丧着脸干什么?是不是觉得出了狼窝又入了虎穴?”
  魏光亮赶紧挤出一脸笑,“信早写好了,你看看吧。我也不喜欢拖泥带水。”
  周亚菲开心得俯在他脸上亲一口,“我碰你不算你犯规。咱们现在就去,把信留给宾馆总台。信我不看了,我相信你。走,咱们结账走人。”
  第二天,两人早早守候在火车站站台上,翘首盼望着石万山的身影。当石万山出现在他们的视野里,两人激动得连呼带叫地奔跑过去。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回到七星谷两天,石万山深刻地领悟到了这句话的含意。不在其位,想谋其政,你谋得了吗?我石万山想给郑浩当好参谋,可谈何容易!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一营挖掘主坑道的进度在短时间内是上去了,可重赏把连与连排与排之间良好的协作精神给弄没了。打坑道是接力赛,怎么能只重奖跑过一万米这个点的队员呢?这会造成什么样的局面和后果?石万山为之深深担忧。
  他不得不提醒郑浩。
  石万山说得挺委婉含蓄,郑浩的回答则很直接简单:即便我错了,现在也只能一错到底,带兵的大忌是朝令夕改。
  没有了决策权和号令权,石万山只能无可奈何。
  魏光亮一回到七星谷,立刻发现每个连都制定出了让本连挖出一万米标志线的详细计划。是啊,二连长骆玉中三连长王可也都不是傻子。离一万米只剩一百二十米了。这一百二十米怎么挖,决定着哪个连能立集体三等功,决定着上至连长下到列兵两三年内的命运走向,哪个连长甘落人后?
  魏光亮坐的是连长的位置,屁股决定脑袋,他在连长其位,当然谋连长之政。周三,该轮到一连一排值早八点到下午四点的班。一起床,魏光亮就把齐东平方子明几个召到自己房间,劈头就问,“知不知道NBA?”
  都说知道。
  方子明表现欲最强,“不就是美国篮球赛嘛。”
  魏光亮又问,“知道NBA最后十几秒钟是怎么打的吗?”
  都说不知道。
  齐东平说,“连长,有话你就直说。你怎么说,我们怎么干。”
  魏光亮起身从抽屉里拿出一条烟,给每人发上一盒,这才慢慢开腔,“这最后的一百二十米,才是关键。NBA,两支实力相近的队打球,胜负往往由最后十几秒、几秒甚至零点几秒决定的。咱们眼前这个仗,也应该打细点。按这几天的进度估算,后天晚上应该能挖到一万米。兵不厌诈,现在是非常时期,咱们就得用非常手段,不玩点心眼不行。东平——”
  “到!”
  魏光亮咬咬牙,“没办法,为了这个集体三等功,咱们只能做回小阴谋家了。等会儿接班后,你们该画九千八百八十米的线了。这线别照实写成九千八百八十米,只能写成九千八百六十五米,明白吗?”
  方子明脑子转得快,“不行啊,连长,少写十五米,差不多等于一个班组八小时的工作量,除非咱们今天不干活。二连三连,一百多双眼睛盯着呢。”
  魏光亮脸孔板得像块钢铁,“执行吧!他们听的是炮声。炮,还照旧放。记着,每一炮只装四分之一的药。更要记住,这事是咱们连的最高机密,咱哥们坐的是同一条船。”
  几个人鸡啄米似的点头,都一脸的庄严。
  回到宿舍收拾了一下,齐东平带着一排人马进了坑道。
  他们走后,魏光亮又把三个连未来三天的排班情况和可能的进度推演了一遍,确信没有误差和漏洞后,美滋滋地哼着小调朝一号洞主坑道洞口走去。
  不远处,二连的十几号人喊着口号下山。
  魏光亮朝骆玉中喊,“老骆,这一夜凿了多少米?”
  骆玉中笑,双手围住嘴做话筒状,“不告诉你!十五,十八,二十,都没准。”
  浑身泥浆的战士们都笑起来。魏光亮也笑。
  见石万山独自从百花岭方向走过来,骆玉中赶紧跑过去,“报告团长,一营二连……”
  看见骆玉中身上的泥浆,石万山顿时脸色大变,立刻走进战士们队列,逐个摸他们的衣服。
  “怎么了,团长?”魏光亮觉得奇怪。
  “衣服穿几天了?”石万山没答理魏光亮,朝骆玉中问。
  “昨天、前天换的,都有。怎么了,团长?”骆玉中紧张起来。
  石万山又摸摸一个战士头盔上的黄色斑块,“发没发现泥汤水渗出?快说!”
  骆玉中嗫嚅着,“在赶进度,没留意……”
  “混账!”石万山大怒,“眼睛是树窟窿啊!只能看见集体三等功是不是?坑道里有人吗?”
  魏光亮抢答,“有。一排刚接班。”
  石万山不再理睬他们,撒腿朝洞口跑去。魏光亮骆玉中对视一眼,赶紧跟过去。战士们不知所措,愣了愣,也都慌慌张张跟着跑。
  进到洞里,石万山拨通电话,厉声问,“九千米处怎么没安电话?”
  对方怯怯地,“我,我也不知道。”
  石万山“啪”地挂掉,又赶快拿起话筒再拨号,“李和平吗?我是石万山,主坑道出现了泥石流先兆,快点派技术员来,尽快!”
  放下电话,石万山擦把汗喘口气,开始指挥,“光亮,你开板车。小骆,还有你,你,你,你们上车。”他指着跟进来的几个三连的士兵,转身又吩咐卫兵,“守在这儿,等我们的电话。知不知道怎么报警?”
  “知道。”
  “好!光亮,开快点!”
  平板车疾驰了一段,石万山大喊,“停车!报警!让他们快点撤出掌子面!快!”
  此刻,主坑道里的齐东平已经感受到了洞里的异样,攀到台车臂上方正准备按照魏光亮指示画线的他,转过身仰着脸观看拱顶的石壁。他看见了几条正在朝下渗出泥水的石缝,心里一惊,再伸手一摸,神色大骇。
  王小柱气喘吁吁从外面跑进来,“排长,八千米处的电话坏了,没法报告。”
  齐东平猛然从台车臂上跳下,一屁股摔倒地上,他顾不得疼痛,也顾不上站起来,躺在地上大喊,“子明,快,快把台车开出去!”
  方子明探出头,“开出去?为什么?真的要磨洋工啊?”
  “少废话!快开出去!”
  方子明赶紧开着台车离开了掌子面。
  齐东平没想到自己摔得这么重,几次想站都站不起来,几个战士见状,都朝他跑过来。齐东平冲他们摆手,又示意他们赶快往外跑,自己挣扎着站起来,忍着疼痛一瘸一拐往外跑。
  远处,隐约传来报警的铃声。
  拱顶和掌子面同时发出疹人的声响。紧接着,掌子面开裂了,从里朝外涌动着泥汤和石头。接着又是一阵怪响,拱顶也开裂了。几个新战士吓得呆若木鸡。
  齐东平扭头一看,驻足声嘶力竭地喊,“快!你们快往外跑!”
  三个战士反应过来,哭喊着疯了般朝外狂跑,两个战士被吓傻了,只是用手抱住头,泥胎石塑似的呆在原地一动不动。
  齐东平急得跺脚,拔腿往回跑,猛力推他们,吼他们。两个战士如梦初醒,用力拽出被泥流吸住的双脚,像受惊的野马往洞外狂奔。
  齐东平稍稍歇口气,接着一瘸一拐地朝外跑。刚跑出几步,拱顶上突然落下一块大石头,把他砸倒在地。他挣扎着想爬起来,像洪水浊浪一样的泥石汹涌而来,很快把他掩埋住了。
  一群人挣扎着往外逃命的途中,有两个战士再也没力气拔出深陷在泥石中的双脚。一见到赶过来援救他们的石万山魏光亮等人,两人顿时哇哇大哭起来。
  石万山黑着脸呵斥,“大男人,娘们似的嚎,像什么样子?!给我闭嘴!听我的口令,用力拔左腿,对!再拔右腿。你们快拿竹片来,递给他们——”
  一阵忙碌,总算把两个泥人般的战士从危险地带救了出来。魏光亮拧开一个水龙头,拿起皮管对着两张泥脸冲起来。
  石万山背靠着石壁喘粗气,“看看,人齐不齐?”
  犹如一道炸雷在耳旁响过,王小柱被猛然震醒,顿时跳起来大叫,“排长!排长呢?团长,排长不见了!”
  魏光亮眼光朝兵们一扫,“东平!天哪,快找东平!”立刻深一脚浅一脚朝里面冲。
  “你找死!”石万山吼,“快拉他回来!全体后撤一百米。”
  警报声大作时,郑浩正在接电话。师部刚刚接到工程院对七星谷上次事故的分析报告:罪魁祸首是遇水则体积变大的膨胀围岩,与施工并无关系。这份报告因秦怀古的突然辞世而延迟了发出时间。
  听到满营区刺耳的警报声,郑浩一屁股瘫坐到椅子上,“李参谋,谁报的警?”
  “石团长,不,石万山。”李和平答。
  广场上乱成一团。周亚菲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朝一号洞方向冲去,跑着跑着,她双腿一软,瘫倒在地。
  ·22·
  柳建伟 杨海蒂 著
  第二十一章
  一营官兵奋战了二十多个小时,才把齐东平的遗体从泥淖中挖找出来。
  噩耗传来,一营被悲痛淹没了,一连被痛苦淹没了,一排被泪水淹没了。“东平!”“排长!”“排长,你醒醒,你醒醒啊!”“东平,你睁开眼睛看我们一眼啊!”椎心泣血的呼唤,嘶哑失声的哭喊,在七星谷里久久低回。
  “东平!东平!”魏光亮抱着齐东平的躯体,一遍又一遍呼喊着。齐东平双目紧闭,嘴角紧抿。魏光亮放下他,一次次摸他的胸口,希望还能感受到他的心跳,一次次轻拍他的脸颊,希望还能看到他睁开眼睛。终于,他无望了。终于,他死心了。终于,他被巨大的悲痛击倒了。他一下瘫坐到地上,呼天抢地号啕大哭起来。
  他恨,恨那些丑恶的泥石流,夺去了他最亲密战友的性命;他悔,悔不该被郑浩的悬赏迷住了双眼。巨大的悲愤,致使他无端生出“我虽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的强烈自责。他诅咒郑浩的“重赏”游戏规则,也诅咒藏在每个人心里的自私自利。如果不是为得重赏而一味抢进度,一味把兄弟连队当对手,如果大家认真留心坑道里的情况变化,这悲剧会发生吗?这到底是谁的错?这到底是谁的错啊?!
  终于,魏光亮强忍着悲痛吞咽下悔恨,仔细清洗着齐东平的身体,把自己一套尉官服给他穿戴整齐。周亚菲泪流满面地给齐东平整容化妆。王小柱与几个战友抬着齐东平,脚步缓慢沉重地往简易灵堂走去。
  齐东平女朋友小吴火速从南京赶来了,哭得死去活来的她只有一个要求:为齐东平守灵。
  齐东平姐姐齐东玲以最快的速度从广州赶到七星谷。没能来得及换装卸妆的她衣着时尚发型前卫,描眉画眼涂满脂粉。齐东玲整夜枯坐弟弟身边,不流一滴泪,不说一句话,偶尔看人一眼,眼睛里流露出的是哀恸,是冷漠,是麻木,是绝望。齐东玲的衣着打扮和异常举动引起了一些非议。
  死人的重大事故惊动了上层,顾长天成南方乘坐直升机亲抵七星谷。
  “零死亡你守住了吗?工程兵团的团长,不是你这种当法!”顾长天铁青着脸,劈头掷给郑浩的第一句话又冷又硬。
  成南方白郑浩一眼,“灵堂设在哪里?”
  “一营活动室。”郑浩垂首低头,声音怯懦。
  “石万山呢?”顾长天问洪东国。
  “在做墓碑。”
  石万山夜以继日昼夜不眠,不让任何人插手,亲手一锤一钎打凿墓碑。他小心虔敬地在墓碑中间镌刻上“齐东平烈士之墓”七个大字,在墓碑左、右下方分别凿下“工程兵师大功团公元二○○四年十月立”和齐东平生卒年月“一九七八年十二月一二○○四年十月”两行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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