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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他披枷戴锁离开杭州。姜晟你也跟着我去,这里边也有你的事
  窦光鼐的二十多辆大车,由和琳护送着一路开到杭州。这支队伍浩浩荡荡地一进城,整个杭州城就炸了。多少年了,没见过这么大的气派。虽没有仪仗,也没有锣鼓,但两百名八旗兵开道,几百人护着二十多辆大车,这阵势就是一品大员阿桂到杭的车队也略逊一筹。杭州城里,顿时万人空巷,夹道相迎,都赶着看热闹。
  李大鼎早得了消息,挑了两千张田单、印票等证据带着吴日功,一齐去见窦光鼐。窦光鼐看罢田单、印票,哈哈笑道:“吴荣烈这只老狐狸,总算出洞了。好,吴荣烈这些证据,皆是铁证如山,单用这些证据,黄梅便难逃法网!可见其三年不出户,却是暗地里下了心血的。李大鼎、吴日功,你们随我一齐去阿桂行辕说理去。”
  窦光鼐的“大队人马”马不停蹄,直开到了阿桂行辕门前才停下。窦光鼐从平阳县带来的四十四名证人,以及李大鼎、王义录、吴日功等人纷纷下车,一齐走到朱漆大门前。往日车马喧嚣,门庭若市的一品大员的门前,此时却变的静悄悄地。大门紧闭,里面人声皆无。窦光鼐走上前,叩门道:“阿桂大人,下官窦光鼐有要事求见。”但任凭窦光鼐将门环敲得“啪啪”响,里面毫无动静。
  窦光鼐隔着门大声道:“我知道里边有人。请转告阿桂中堂。窦光鼐已带来人证四十四名,物证不计其数。恳请桂中堂重审此案!”
  天阴沉沉的,日光在云后面发着惨淡的光。一阵阵凉风吹过,荡起一股烟尘,树木发出“哗哗”地响声。数十名证人,两百名八旗兵、还有窦光鼐带来的戈什哈、仆从、车把式 都如木雕泥塑般站在门前的大场之上,任凭轻风将他们的衣襟来回掀动。所有人都等待着那道门打开,企盼着阿桂的出现。
  但一个时辰过去了,那门依然紧闭着,里面依然寂静无声。窦光鼐发了疯似的捣着门,撕心裂肺般的叫着:“桂中堂,铁证如山,此案必翻。您要为一己之私,误天下苍生么?”
  李大鼎、王义录、吴日功也冲过来,在窦光鼐身旁擂着门高喊:“桂中堂,请重审此案。”这声音渐渐的大了,四十多名证人也高喊道:“桂中堂,请重审此案!”
  窦光鼐带来的戈什哈、仆从、车把式也高喊起来,和琳带来的两百名八旗兵也高喊起来。声音震彻云霄,直上九天。
  就在阿桂行辕内,领班军机大臣阿桂、户部尚书曹文植、浙江巡抚伊龄阿、尚未出发上任的山西巡抚福崧、浙江布政使盛柱、浙江按察使福邑等人都集聚于书房之中。外面的重审呼声如雷鸣般响亮,虽然书房离着前门还有老远,仍能听得清清楚楚。阿桂如困兽般在屋中踱来踱去。其他人尴尬地闷坐在椅子上,一声不响。
  “不行,我要出去!就这样闭门不见,拒审此案,实在是毫无道理!我阿桂实在难为此卑鄙之事。”
  “大人!”曹文植一把扯住阿桂道:“再等半个时辰,只消再等半个时辰。京里缉拿窦光鼐的谕旨就到了,到时窦光鼐便成了一个囚犯。一切事情就都好办了!小不忍则乱大谋,您就再忍一会儿吧。”
  福崧也劝道:“大人千万不能出去。您一出去,便如大坝决堤,不可收拾!窦光鼐带来的百千铁证,堵都堵不住。后果不堪设想!”
  其他人也纷纷相劝。
  “方才有人来报,那窦光鼐喊着,若再过一个时辰还不出来,他就一头撞死在门前。你们说怎么办?”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竟想不出好主意来。
  盛柱道:“窦光鼐手握铁证,翻案在即,岂能轻易赴死。他一定是在吓唬咱们。”
  伊龄阿担心道:“那可不一定。窦光鼐脾气倔的很,若真撞死在中堂门前,中堂岂不惹下大麻烦了?”
  正在争论的时候,海成急匆匆闯进来,口里道:“好了,好了。皇上的谕旨到啦!是两份,一份是桂中堂的,一份是伊军门的。”
  阿桂迫不及待的从海成手中接过廷寄匣子,颤颤巍巍的打开,取出谕旨,待看罢之后,他抬头笑道:“走,宣旨去!我要亲手革了窦光鼐的顶戴,看着他披枷戴锁离开杭州。姜晟你也跟着我去,这里边也有你的事。呵呵!你是奉旨拿问窦光鼐的押解官。”
  一行人顿时恢复了生气,有说有笑,雄纠纠气昂昂地跟在阿桂后面,钻过花廊,再连穿过三进院子,来到在大门前。那“重审此案”的喊声仍未停下来,此番离得近了,更听着有些心惊肉跳。
  阿桂的仪门终于吱吱呀呀打开了,门前众人都住了声,直盯盯地看着阿桂。
  阿桂与众人走出来,站在台阶之上,向下望了一会儿,竟没有看到窦光鼐。阿桂大声问道:“窦光鼐呢?”
  台下无人答应。
  “万岁有旨,着窦光鼐接旨!”
  仍无人应声。
  阿桂突然感到一股逼人的寒气,他大声问道:“窦光鼐呢?他方才不还在这里么?”此话一出,他自己都觉得有些脸红,既然知道窦光鼐方才就在这里,如何现在他才出来呢?
  盛柱在一旁道:“事情不妙!大人需速到学政衙门找到窦光鼐宣旨,去晚了恐生事端。”
  阿桂的确是去得晚了。
  当他带着人冲进窦光鼐学政衙门琴治堂的时候。窦光鼐已经安安稳稳地坐在太师椅上,早就在等着他们了。
  “是要摘我的顶戴么?”窦光鼐轻轻地将头上起花珊瑚顶的大帽摘下来,放在桌子上。“桂中堂,您宣旨吧。我窦光鼐已经把该做的都做了!我赢定了!”
  “你如何就赢定了?”
  “我已经写了密折,将一切情由奏上。并附田单、印票、飞头、谷领、收帖、催帖、借票等各两张,恭呈御览。这都是铁证,谁也休想把它们淹了!”
  阿桂回头道:“伊龄阿,快!快将此折追回!”
  伊龄阿附在阿桂耳边道:“桂中堂,您急糊涂了。这是给圣上的密折,谁敢截下来?是要灭三族的!”
  窦光鼐起身走到阿桂面前轻轻地得意地说道:“我已经在半个时辰前用六百里加急送出去了!和琳也派兵在大道等着堵追兵呢。你阿桂便是拼着不要命,也追不回来啦!”
  窦光鼐的密折如惊雷一般,把军机处的各位军机大臣给炸愣了。乾隆已经通过内阁发明旨将浙江亏空案定了性,这个老头子竟要翻皇上的案!窦光鼐已经革职罢任,他又是怎么将密折用六百里递出来的?此人好大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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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进喜,你将庆桂、福长安、董诰都传进来。同朕一起商量浙江的亏空案。和阆瓤纯瘩脊庳镜恼圩印!?br />
  不到半个时辰,三位军机大臣都进来请安。乾隆摆摆手道:“免了这些礼吧!这是窦光鼐的折子,和隳罡翘L暧惺裁椿熬」芩党隼矗惺裁聪敕ň」茏嗌希恍砻髡鼙I恚笱芰耸隆!?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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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庆桂道:“那也未必,如果这些证据都是伪造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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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董诰沉吟道:“难道不会是窦光鼐手下的人,为讨好上司而做的伪证?窦光鼐本人可能并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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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董诰脸一红,不敢再言。乾隆道:“这里共有二十二张票据,叫户部主事萨彬图带些精明干吏到军机处来,同你们一起严格审查。对了,再从热河传几个县令过来,也让他们看看有无伪造之嫌。如果证据确凿,并无捏造,朕将再派钦差去浙江查案,一定要将浙江亏空之案查个泾渭分明,水落石出。朕倒想知道一下,浙江之水有多深,有多浑!前有福崧、盛柱,后有曹文植、伊龄阿,还有堂堂的军机首领大臣、太子太保、大学士阿桂,如何就无一例外全都被淹了进去?”
  因乾隆已经发了明旨定案,奖赏了阿桂,平调了福崧,狠狠的训斥了窦光鼐,到最后竟将窦光鼐拿下大狱。和纠吹P那」思白约旱难彰妫⒌耐隙辉阜福耸碧饲∫环戆祝闹幸豢恚虻乖诘剡低返溃骸爸髯佣醇蚶铮鞑烨锖粒颇沙稼桑婺耸⑹烂骶!?br />
  只用了半天时间,军机处大臣会同户部官员及热河的两名知县将窦光鼐所附之票据全部验看完毕。再经乾隆亲自认定,结论是:“催帖”是用来向农民催征田赋的,难以佐证黄梅贪污,不需作弊,亦无用处;飞头、谷领尚在虚实之间,不能确实;但田单加盖官印,且公然写着按亩收捐钱五十文,这是绝对不会有假的证据;还有借票、印票、收帖都盖有“贻谷堂”的私章,实难作假。窦光鼐在其密折中还称,他手里仍握有这样的证据近万张,还有四十四名人证。仓促之间就是造假也造不出这么多的假证;人证则皆为平阳县举子、乡绅、故宦,并非钱能买通之辈。而且,窦光鼐一介清官,哪里又拿得出恁多钱来。
  乾隆随即下明旨:今黄梅借弥补而勒捐,即勒捐却仍不弥补。以百姓之脂膏,肥其私壑,婪索不下二十余万,似此贪官而不严加惩治,俾得漏网吞舟,不肖之徒,争相效尤,于吏治将大有干系。
  窦光鼐若有贿买招告,刑逼取证等情弊。一经质询得实,其获罪更重,不合常情!今观其呈出各纸,事出有因,窦光鼐浙江所为悖狂之事,尚可理解。又有原告四十四名已到杭,愿与黄梅对质。若朕仍惟阿桂、曹文植、伊龄阿等人之言是听,而置此疑案而不明白办理,不但不足以服窦光鼐之心,且将何以服天下舆论。
  此事关系重大,不可不彻底根究,以服众惩贪。着江苏巡抚闵鹗元为第三任查办浙江亏空案的钦差,即日启程,去杭州重审此案。
  一个案子,接连派了三任钦差去查,这在清史上还是绝无仅有的。闵鹗元正在京中述职,接了圣旨,不敢怠慢,第二日一大早便奉旨南下。这一回乾隆是下定了决心要将浙江亏空案搞的明明白白,谕令阿桂等人一概不得干预此案。而李大鼎、王义录等人所带来的证人、证据,则确实无疑,不容辩驳。黄梅拒不到案,范思敬称病不起。闵鄂元断案没了阻力,在杭州顺水顺风,仅用三天时间,便将平阳县黄梅案审结清楚,具折上报。
  不过,五天后乾隆在养心殿看到得是两份从浙江送来的折子。一份是闵鹗元汇报浙江平阳县案情的折子,另一份则是阿桂的谢罪折子。
  阿桂写这份折子是花了极大心思的,与盛柱一起在书房推敲字句,反复琢磨,细揣圣意。这篇言辞恳切,字字含泪的谢罪折子,果然将乾隆打动了。阿桂年已七十,比乾隆小着七岁。他于乾隆三年中了举人之后,便以父荫授大理寺丞,开始了与乾隆的君臣之交,一晃便是近五十年。这五十年来,阿桂西征准噶尔,平乱霍集占、乌什回、缅甸、大小金川;又亲赴河工,治理河南、安徽、湖北、浙江等地河务,可谓鞠躬尽瘁。而阿桂总是挥之即来,来之能战。决疑定计,瞻言百里,从无半点怨言,只有赤胆忠心。乾隆对阿桂,论私情,论公谊,都是极厚的。所以任和钩龌肷斫馐仓荒芮佑诎⒐鹬拢亢敛荒芾爰淝∮氚⒐鹬涞那橐辍?戳税⒐鸬男蛔镎圩樱⌒男鞑荒淘ゲ痪觥H缃窠鲆蛭窖粢患“缸樱鸵⒐鸶镏澳梦剩翟诓蝗獭G》捶锤锤聪肓撕艹な奔洌谰上虏涣司鲂摹C私瞳|召进来,商量道:“我看平阳县的案子,诚如阿桂所说,与浙江亏空案是两个案子。应当分别而论!阿桂查亏空案,并无过失;而平阳案不过是一县之事,与之无多大关系。所以要分别处置才好,但朕又恐这样做浙江人心不服。眼看秋闱在即,浙省士子云集杭州,如果这些人借此事群起哄闹,攻讦朝廷钦差,激起更大变故,更是无法收场。”
  和钆碌木褪乔∮淘ゲ痪觯话⒐穑缃窆槐凰现辛恕0⒐鹧劭淳鸵姑雇甑埃瞳|岂能让这大好机会白白错过。急忙跪下道:“奴才认为,平阳县一案,本起因于黄梅借弥补亏空而中饱私囊。阿桂等人在从前查办亏空案时,就应当将这些情弊详加访查,切实跟究,才能惩贪服众。他怎么能说平阳县黄梅勒民贪污之事却在浙江亏空案之外呢?阿桂这个说法,奴才不敢苟同。”
  乾隆想了想道:“浙江亏空一案,阿桂是尽了全力的。即使是平阳县之事,处置失当,也是受下属所蒙骗,阿桂实在不应当为此等劣员而代人受过!这几天有不少言官上折子,说阿桂身为钦差,袒护墨吏,作践清官。对阿桂不能不严加查办,且曹文植、伊龄阿等人也难逃干系,岂不是墙倒众人推?一派胡言!”
  和耸币丫赐噶饲〉男睦恚呵〈耸钡南敕ㄊ欠捶锤锤矗稣鲂埃贾绽聿怀鏊约郝獾赝沸鳌K淙豢谥幸辉傥⒐鹚登椋涫瞪砦噬希治罩厝ǎ趾伪刈鞔酥伲质窍蚝稳怂登椋糠置魇前凳竞瞳|来辩驳他,若是驳得有理有据,他便要惩办阿桂,若是驳不过乾隆,乾隆便下决心放过阿桂。
  和氲酱私囊缓幔档溃骸笆ド希∨偶堑冒⒐鹆傩卸曰噬纤担∽芤院硕跃聿嵊胧抵艘欢ú灰浦怼!《庋牟榉ǎ衙獗坏紫抡饣锘艏轳闼>聿嶂缮酶模抵勺骷佟6⒐鸱堑患右韵瓴椋匆浴≌闶∠钟锌魅北仍ㄖ屑跷拊觥〉睦碛桑葱型臧福翟谑呛恐伲懈和蛩曛赝校 ?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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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朕理解你一片忠君报国之心,就依爱卿所奏!你现在就替朕拟明发谕旨!”
  与一个多月前乾隆明旨训斥窦光鼐的情形竟是如此地相似,乾隆的这道明发谕旨几乎通篇都是指摘阿桂之词:
  阿桂、曹文植、伊龄阿等先后前往浙省查办亏空,自应将各州县亏短实在情形及有无借弥补为名勒索侵肥之事,详细查究,据实参劾,方不负朕委任之意,何得只凭地方官之结报就案查核、敷衍了事?
  阿桂等人以浙省亏缺较原报之数有减无增即谓亏空之案已完,而于如黄梅借端贪污之弊并不虚心察访,果若如此,则此等案件只须督抚等照例查询,地方官出结具详即可完案,朕又何必特派钦差前往办理?
  黄梅贪黩营私,赃款累累,阿桂等从前查办时即应将此等情弊切实根究,方足以服众惩贪,岂能以黄梅之案在亏空本案之外为已开脱?即使为案外之事,钦差大臣仍应当查办,何况这根本就是案内之事?现黄梅勒派等款既已审实,试想此等情弊难道不是阿桂等人从前遗漏未曾办出之事么?阿桂等人岂无应得之咎,何以不自行检举,反为自己开脱?
  经军机处合议,黄梅即于杭州正法,不必押解来京。抓黄梅并未费什么事,伊龄阿派兵到了麻步镇,黄梅并未反抗,而是整好衣冠,束手就擒,临了还对家人说:“往来账目必须给我弄得清清爽爽的,我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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