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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必面对周氏,面对齐国公府,至少明面上,他仍能叫陈嫔一声娘。</p>
  荒废已久的永寿宫,宫人芳雪含泪,最后一次为周氏梳妆,打扮完毕之后,她就要伺候周氏饮下御赐的毒酒,她身边的案几上放着一只酒壶,李乘风此时有意讨好新太子,用的竟是放了断肠散的果酒,颇有几分为太子殿下出气的意思。</p>
  芳雪为周氏戴上以前她最爱的一套簪环,轻轻叹了口气。此时外头守着的侍卫们突然恭敬地叫道:“太子殿下!”</p>
  芳雪震惊不已,连忙起身跪下。</p>
  穆承泽身后跟着一个侍卫,缓步走入殿内。</p>
  侍卫对芳雪道:“你下去吧,殿下有事要问周氏。”</p>
  芳雪只是一名小小的宫人,太子之命不敢不领。当年陈嫔之死她只知大理寺对外公布的结果,太子与周氏有深仇大恨,芳雪离去时无比惊悚地想,这位太子殿下莫非要亲眼看着娘娘去死吗?</p>
  “殿下……”</p>
  铭心也不明白穆承泽为何要来到从不踏足的永寿宫。</p>
  穆承泽摆了摆手,并不多言。铭心在他身边多年,深知他的习惯,立刻成了锯嘴的葫芦,亦步亦趋地跟着他。</p>
  不远处的周氏还不知自己死限将至,只顾低着头玩着自己的手指,嘴里嘟嘟哝哝唱着什么,芳雪才为她戴上没多久的耳环,眨眼就甩脱了。</p>
  穆承泽站在稍远处,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来之前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见到她会是怎样的反应,记忆里的周氏,对他总是一副可怕的蛇蝎嘴脸,他很小就知道了,这个人一出现,他就会被父皇重罚,然后生一场大病。</p>
  而这个人,居然是他的生母。</p>
  穆承泽其实很担心自己会不会忍不住伸手掐死她,或者厉声质问她,有没有对当年那个被抛弃的孩子,对陈嫔有过一丝愧疚,他本不该来,可他还是来了,带着不为认知的复杂情绪,或许只为了让她认出自己,叫她追悔莫及,或许只因这是她在世上的最后一天,他才过来看她最后一眼,这个原该是他最亲的亲人。</p>
  可当他来到她的面前,穆承泽发现他的内心已毫无波澜,他见到的已不是当初颐指气使、高高在上的贵妃了,如今的周氏,恐怕连她自己是谁都忘了。而他,也找不出一句能对她说的话。</p>
  穆承泽呆了一会儿便打算离去,周氏突然抬头,一下子发现了一身华服的他。</p>
  周氏敛起了笑容,威严地道:“你是何人!”</p>
  穆承泽张了张嘴,铭心已迅速挡在他面前,出言斥道:“大胆!这是太子殿下!”</p>
  太子?!周氏叉腰,泼妇一般哈哈大笑:“还想骗本宫,真当本宫没见过太子那个废物吗!”</p>
  铭心怒道:“这是皇上新立的太子,以前的宁王殿下!德慧太子岂能与我家殿下相提并论!”</p>
  周氏惊了,揉了揉眼睛,似乎有些不太确定:“宁王是谁?怎么会立新的太子?新太子又怎会来本宫这里……”</p>
  “你,到底是谁?”</p>
  她抱着脑袋苦恼地想了很久,终于想起了一个人,她没见这个人很久了,不知他身在何处,也只有这个人,哪怕她疯疯癫癫,也一直真心挂念。</p>
  在她似乎想起什么的一刹那,穆承泽仍是有了一点渺茫的期待。</p>
  周氏恍然大悟,扑过来欣喜地道:“承洛,承洛,是你吗,你终于做了太子,亲自来接本宫了?本宫就知道,本宫的洛儿最孝顺了!”</p>
  “什么乱七八糟的!”铭心护着穆承泽后退一步,提醒他道,“殿下,咱们还是回去吧,这人已疯得不能再疯了。”</p>
  穆承泽闭了闭眼睛,淡淡应了一声。</p>
  最后一面,她还是没能认出他,甚至把他错当成了别人,不是早就知道了吗,她的心里从来都没有他。</p>
  永寿宫殿门在他眼前缓缓合上,穆承泽如释重负,他与周氏此生,再不会相见了。</p>
  芳雪转回来,擦干了眼泪,柔声哄着周氏:“娘娘,快来把酒喝了,喝完再睡一觉,想见谁,就能见到谁,想去哪儿,就能去哪儿。”</p>
  周氏兴奋地两眼发光,拍着巴掌道:“本宫的洛儿做了太子,那本宫醒过来就是太后了!”</p>
  她迫不及待抱起那只酒壶,直接对着壶嘴饮下了一大半的酒。</p>
  “洛儿,本宫盼了你那么久……你怎么一句话都不说就走了……”</p>
  周氏喃喃自语着,合上了眼睛。</p>
  承洛是她的洛儿,承沛有些耳熟……可她从头到尾,都只有一个大儿子,她的小儿子,小儿子……</p>
  周氏在美梦中勾了勾唇,她根本没有会阻碍她当太后的小儿子。</p>
  103、承沛</p>
  穆承沛受了伤,被捆在布袋之中,直到第三天,才被路过的人救了,送到附近的医馆疗伤,因身上没钱,差一点被大夫赶出来,穆承沛只得掏出还留在身上的一些小物件,求人去一趟当铺,换一点钱给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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