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海棠花未眠[1]_分节阅读_98
土窑旁边隔几里地住着户人家，是一位老夫妇，这老夫妇生活很寂寞，常常相伴来看人家拉胚烧瓷，看着年轻的学徒，兴许就想起了自己那早早外出打工的儿子。</p>
叶少秋在土窑外站着，此时天色尚早，便又和顾寒瑞与白文卿他两人一起去了集市上逛，逛来逛去，又被顾寒瑞拉住，到了西餐厅里面去买巧克力和奶油泡芙。</p>
叶少秋是第一次来这地方，看那服务员长着一张洋人脸，不免好奇多看了几眼，那女子也不理睬他，自顾自在柜台后面找钞给顾寒瑞。</p>
这女子那一张脸和她那灰蓝色的眼睛一样，冰冷冷的，开口却是带着点软糯的南京话，叶少秋不免问了一句："南京人？"</p>
那女子冰冷冷地，答："我是英国人。"</p>
说罢又自顾自忙着招待别的进来的客人了。</p>
☆、醉酒</p>
那秋海棠酒杯三日后从土窑里取来，青花颜色烧得非常好，杯身上一秋海棠，枝枝叶叶都是青翠欲滴的蓝颜色，只花的部分还是留白在那里。</p>
于是又执笔蘸料，在花上填彩涂染，一笔一划都是那样郑重而其事，仿佛是执笔人伏案写情书，把一生情意付诸笔端，这样端然而有自在气。</p>
颜色填染完毕，酒杯照例又入窑里烧过一遍，次日顾寒瑞和白文卿一同来取，但见这酒杯颜色确是烧得非常好，鹅黄色花蕊、深红色花瓣、加之青花颜色的蓝叶子，拿在手中转看时候，一派夺目光彩。</p>
叶少秋因为这一批入窑的瓷烧得好，心里高兴，当下就请顾寒瑞和白文卿到土窑旁一小酒馆去喝酒，试试这酒杯风采。</p>
酒馆门前竖一酒布旗，白底黑字，旗上正中用端正宋体写了个斗大的酒字，高高挂起迎风飘扬。</p>
这处酒馆里卖酒，兼做风月生意，却并不往下流里做，譬如酒客要在雅间喝酒，照例要有女子陪侍，倒酒调笑的，这种时候就只是饮酒谈笑，无关什么风月意了。</p>
三人进了雅间，坐在八仙桌上，不过一刻，有一女子推门而入，赤色旗袍缠身，面若敷粉唇若涂朱，织金绣花手帕捎在右侧身纽扣处，双手端一方檀香木案。</p>
案上有大小酒坛，这女子把酒坛在八仙桌上一一放好，便微曲膝头行了个福身礼，曳上雅间门退出去了。</p>
顾寒瑞开了一酒坛，扑鼻而来是山楂香，待到酒坛倾倒，杯中郁郁是酒红色，叶少秋笑："诺，这是酿的山楂酒，度数比平常酒高出不少呢。"</p>
顾寒瑞把三人酒杯都斟满酒，又把白文卿的酒杯拿过来和自己的对比一番，看来看去，嫌他那酒杯上画的秋海棠不如白文卿杯上画得好看，就自作主张把两个酒杯调换了。</p>
这时忽然听到雅间外调笑声，随即推门而入进来一个年轻女子，当然不会是刚才端酒的那位。</p>
这女子鬓边簪一大红绒花，前额几缕垂丝刘海，见人惯做戏谑笑，她先是到顾寒瑞身边，端起他面前酒杯，把个金樽倾倒，直送到顾寒瑞口边。</p>
顾寒瑞从前在风月场里耍惯了，这点调情手段他还不放在眼里，然而却碍着旁边白文卿在，只装作一脸正人君子的矜持样，抵死不肯喝这女子喂的酒。</p>
这女子见他不喝，便随意找些话头来撩拨谈聊，谁知顾寒瑞心肠真有那么硬，只是自顾自喝酒，气得这女子推他一把：</p>
"爷这样俊俏少年郎，怎么连个风情话也不会说？俗话说得好，遇风情人说风情话，爷一句话不说，是我小凤仙不够风情？"</p>
顾寒瑞饮了一大口山楂酒，摆摆手只是笑，小凤仙也不再缠他，又踱到白文卿身边，顾寒瑞看见了，笑拉她道："我这朋友怕见生人，他更不会说风情话了，好姐姐，你出去罢，我们朋友间一处喝酒，不要人来陪的。"</p>
小凤仙咂嘴弄舌，只是稀奇："咦，这世道也变了，男人家们倒都规矩起来了，也罢，你们喝罢！"</p>
待到小凤仙出去，雅间里三人便又饮酒，喝到一半，叶少秋看了看怀表，已经是下午一时，便说什么也不肯再喝了，因为叶家今天要与牙行里人谈生意，误了时候他父亲要发怒的，顾寒瑞也不虚留他，任由他走了。</p>
雅间里便只剩顾寒瑞和白文卿两人，顾寒瑞也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思，坐在那里，一个劲儿地只要灌白文卿酒。</p>
这小猫从来饮酒不多，今天乍乍被顾寒瑞劝着喝了一大坛，不免头昏脑涨，何况这酒又比平常酒度数高出许多，喝了许多后，再也不能够。</p>
不一会儿他自己站起来，扶着墙起身要去外面吐酒，可是身子发虚，好几次跌倒在地，顾寒瑞扶着他到了外面吐了两次酒，末了用茶漱了漱口，又扶着他回雅间。</p>
不得不说这猫酒品很好，喝醉了也不吵不闹，只是睡意沉沉地要趴着闭眼睡觉，雅间里有一袭软沙发，顾寒瑞就扶他到那里睡着。</p>
白文卿浑身一点气力全无，整个人陷在沙发里，只觉得头晕得难受，模模糊糊中只听见旁边顾寒瑞叫他，要他喝一点解酒茶。</p>
人喝得太醉，连眼睛都懒怠睁开，白文卿勉强扶起点身子，就着送到口边的解酒茶闭眼喝了几口，而后又恹恹欲睡，闭眼要寻软枕趴着，寻来寻去寻不到，索性把顾寒瑞当枕头，环抱着他腰，头伏在他怀里睡。</p>
顾寒瑞看着这喝醉的猫，伸出手去轻拍着他肩头哄他，怀里的猫一抖一抖，似乎是喝醉了身子有些发冷。</p>
顾寒瑞被他这样环腰抱着，心跳一直很快，低头看着喝醉的猫，不由得感叹万千，因自己一生人世里竟可以有这样奢侈事。</p>
他要一直醉下去就好了，顾寒瑞不由得这样想。</p>
但酒醉得快，醒得也快，猫打了两个小时的盹，睡醒了也就酒醒了，勉强睁开眼又喝了点热水，眼神清明了不少。</p>
叶少秋在土窑外站着，此时天色尚早，便又和顾寒瑞与白文卿他两人一起去了集市上逛，逛来逛去，又被顾寒瑞拉住，到了西餐厅里面去买巧克力和奶油泡芙。</p>
叶少秋是第一次来这地方，看那服务员长着一张洋人脸，不免好奇多看了几眼，那女子也不理睬他，自顾自在柜台后面找钞给顾寒瑞。</p>
这女子那一张脸和她那灰蓝色的眼睛一样，冰冷冷的，开口却是带着点软糯的南京话，叶少秋不免问了一句："南京人？"</p>
那女子冰冷冷地，答："我是英国人。"</p>
说罢又自顾自忙着招待别的进来的客人了。</p>
☆、醉酒</p>
那秋海棠酒杯三日后从土窑里取来，青花颜色烧得非常好，杯身上一秋海棠，枝枝叶叶都是青翠欲滴的蓝颜色，只花的部分还是留白在那里。</p>
于是又执笔蘸料，在花上填彩涂染，一笔一划都是那样郑重而其事，仿佛是执笔人伏案写情书，把一生情意付诸笔端，这样端然而有自在气。</p>
颜色填染完毕，酒杯照例又入窑里烧过一遍，次日顾寒瑞和白文卿一同来取，但见这酒杯颜色确是烧得非常好，鹅黄色花蕊、深红色花瓣、加之青花颜色的蓝叶子，拿在手中转看时候，一派夺目光彩。</p>
叶少秋因为这一批入窑的瓷烧得好，心里高兴，当下就请顾寒瑞和白文卿到土窑旁一小酒馆去喝酒，试试这酒杯风采。</p>
酒馆门前竖一酒布旗，白底黑字，旗上正中用端正宋体写了个斗大的酒字，高高挂起迎风飘扬。</p>
这处酒馆里卖酒，兼做风月生意，却并不往下流里做，譬如酒客要在雅间喝酒，照例要有女子陪侍，倒酒调笑的，这种时候就只是饮酒谈笑，无关什么风月意了。</p>
三人进了雅间，坐在八仙桌上，不过一刻，有一女子推门而入，赤色旗袍缠身，面若敷粉唇若涂朱，织金绣花手帕捎在右侧身纽扣处，双手端一方檀香木案。</p>
案上有大小酒坛，这女子把酒坛在八仙桌上一一放好，便微曲膝头行了个福身礼，曳上雅间门退出去了。</p>
顾寒瑞开了一酒坛，扑鼻而来是山楂香，待到酒坛倾倒，杯中郁郁是酒红色，叶少秋笑："诺，这是酿的山楂酒，度数比平常酒高出不少呢。"</p>
顾寒瑞把三人酒杯都斟满酒，又把白文卿的酒杯拿过来和自己的对比一番，看来看去，嫌他那酒杯上画的秋海棠不如白文卿杯上画得好看，就自作主张把两个酒杯调换了。</p>
这时忽然听到雅间外调笑声，随即推门而入进来一个年轻女子，当然不会是刚才端酒的那位。</p>
这女子鬓边簪一大红绒花，前额几缕垂丝刘海，见人惯做戏谑笑，她先是到顾寒瑞身边，端起他面前酒杯，把个金樽倾倒，直送到顾寒瑞口边。</p>
顾寒瑞从前在风月场里耍惯了，这点调情手段他还不放在眼里，然而却碍着旁边白文卿在，只装作一脸正人君子的矜持样，抵死不肯喝这女子喂的酒。</p>
这女子见他不喝，便随意找些话头来撩拨谈聊，谁知顾寒瑞心肠真有那么硬，只是自顾自喝酒，气得这女子推他一把：</p>
"爷这样俊俏少年郎，怎么连个风情话也不会说？俗话说得好，遇风情人说风情话，爷一句话不说，是我小凤仙不够风情？"</p>
顾寒瑞饮了一大口山楂酒，摆摆手只是笑，小凤仙也不再缠他，又踱到白文卿身边，顾寒瑞看见了，笑拉她道："我这朋友怕见生人，他更不会说风情话了，好姐姐，你出去罢，我们朋友间一处喝酒，不要人来陪的。"</p>
小凤仙咂嘴弄舌，只是稀奇："咦，这世道也变了，男人家们倒都规矩起来了，也罢，你们喝罢！"</p>
待到小凤仙出去，雅间里三人便又饮酒，喝到一半，叶少秋看了看怀表，已经是下午一时，便说什么也不肯再喝了，因为叶家今天要与牙行里人谈生意，误了时候他父亲要发怒的，顾寒瑞也不虚留他，任由他走了。</p>
雅间里便只剩顾寒瑞和白文卿两人，顾寒瑞也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思，坐在那里，一个劲儿地只要灌白文卿酒。</p>
这小猫从来饮酒不多，今天乍乍被顾寒瑞劝着喝了一大坛，不免头昏脑涨，何况这酒又比平常酒度数高出许多，喝了许多后，再也不能够。</p>
不一会儿他自己站起来，扶着墙起身要去外面吐酒，可是身子发虚，好几次跌倒在地，顾寒瑞扶着他到了外面吐了两次酒，末了用茶漱了漱口，又扶着他回雅间。</p>
不得不说这猫酒品很好，喝醉了也不吵不闹，只是睡意沉沉地要趴着闭眼睡觉，雅间里有一袭软沙发，顾寒瑞就扶他到那里睡着。</p>
白文卿浑身一点气力全无，整个人陷在沙发里，只觉得头晕得难受，模模糊糊中只听见旁边顾寒瑞叫他，要他喝一点解酒茶。</p>
人喝得太醉，连眼睛都懒怠睁开，白文卿勉强扶起点身子，就着送到口边的解酒茶闭眼喝了几口，而后又恹恹欲睡，闭眼要寻软枕趴着，寻来寻去寻不到，索性把顾寒瑞当枕头，环抱着他腰，头伏在他怀里睡。</p>
顾寒瑞看着这喝醉的猫，伸出手去轻拍着他肩头哄他，怀里的猫一抖一抖，似乎是喝醉了身子有些发冷。</p>
顾寒瑞被他这样环腰抱着，心跳一直很快，低头看着喝醉的猫，不由得感叹万千，因自己一生人世里竟可以有这样奢侈事。</p>
他要一直醉下去就好了，顾寒瑞不由得这样想。</p>
但酒醉得快，醒得也快，猫打了两个小时的盹，睡醒了也就酒醒了，勉强睁开眼又喝了点热水，眼神清明了不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