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海棠花未眠[1]_分节阅读_103
自他从小起，便模模糊糊地知道祖母徐老太太并不喜欢自己这个长孙，例如每逢除夕年前时候，祖母总要叫徐家的孩子们到她屋子里去，给孩子们新年礼物和一些吃食，徐世良那时候已经又有了几个孩子，是三姨太和二姨太生的，几个小孩子排成一队去到徐老太太的房中，那些礼物，照例是徐淮宣得的最少。</p>
其实徐老太太根本不必自己给孩子们分礼物，但她存心这样做。</p>
徐老太太真是恨透了他母亲！</p>
大太太也是同样地恨着苏烟云。</p>
为什么恨？因为这个下贱的人，不过是青楼出身，肚子里生下的种也不知道是不是徐家的，但徐世良偏偏就和鬼迷心窍一般地喜欢上了她！</p>
大太太和徐世良的婚姻，其实算是父母包办，徐世良对于大太太并没有怎样的感情，可是大太太是那样真心地痴迷着自己的丈夫，因此，她也就愈发地恨起苏烟云来。</p>
徐淮宣七岁那年，徐家已经打算要让他承下他父亲的衣钵，成为梨园子弟，可是为难的是，到底是要他学昆曲还是京剧？唱生角还是旦角？徐淮宣这个孩子，真是祖师爷赏饭吃，似乎生角也可以，旦角也可以，可是术业有专攻，唱戏的事，是应当早早确定一个大方向的。</p>
那天真像是逢着一个大节日，父亲徐世良端坐在太师椅上，周围一家子大大小小的人都在，父亲用和大人说话的语气问他：“淮九儿，你自己想一想，你要唱昆曲还是京剧？生角还是旦角？我要你自己想想，你喜欢唱什么？”</p>
徐淮宣懵懵懂懂的，想起前几天看过的一出戏，也像个小大人一样答：“想唱那个红脸的，手里拿大刀。”</p>
徐世良可惜起来：“哦，淮九儿想唱京剧里的武生，是不是？”</p>
大太太在一旁冷笑：“好嘛！京剧里的武生，照我说，还是昆曲里的旦角儿好，不然，世良你想想，如今昆曲里是大多人也跑去唱京剧了，大的已经不唱昆曲了，小的再不唱，昆曲真是要---哎呀呀，一败涂地！”</p>
这话真是挑起了徐世良的心肠，是啊，他唱了大半辈子的昆曲，自然是希望儿子承下他的衣钵的！</p>
徐世良一锤定音：“那就还是唱昆曲儿，我们淮九儿长得好，就攻五旦儿。”</p>
徐淮宣懵懵懂懂，当然没有话要说。</p>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说一下，梨园行里，某个伶人在某行当叫攻，比如徐淮宣在昆曲五旦的行当里，就叫攻五旦。</p>
假若是在京剧花旦青衣的行当里，就叫（攻花旦和青衣），不应该说是（扮花旦和青衣）</p>
☆、安置</p>
要把楚生这孩子安置在哪里？</p>
顶要紧的是先找到一个住的地方，本来白文卿和顾寒瑞两人的住处都有空房，但他两人又担心楚生自从汪老板的事情以后，对和一个男子住在一起会感到害怕，便给他安排了一个旅馆的大房间里面住。</p>
谁知道楚生这孩子怕黑，夜里听到水滴的声音都要疑心是鬼在那里，而且又因为汪老板的事情受了刺激，夜半三更总会做噩梦大喊大叫，这一喊叫，便往往在夜半把自己惊醒，周围黑漆漆，他又是一个人，还是小孩子，难免害怕，就这样在旅馆住了几天，整个人便愈发悒郁起来。</p>
终于还是从旅馆里搬出来，住到白文卿住宅的一间空西厢房里去。</p>
接下来的这些时日里，顾寒瑞便常常来白文卿这里逛逛，当然是借口来看望小尾巴和楚生，可没过多久他发现，徐淮宣也常常来这里了。</p>
徐淮宣其实从前不常来，但是现在为着楚生的缘故，便也常常来到白文卿住宅里看望楚生，曲不离口拳不离手，唱戏人的规矩，就是每天都得把功夫拿出来练！他得督促着这孩子，虽说他父亲不叫他教楚生，可眼下究竟是不知道楚生住在白文卿这里，那么，徐淮宣自然是可以借着拜访朋友的理由，光明正大地来教楚生的。</p>
顾寒瑞对此当然有一些不痛快，何况他渐渐地发现，徐淮宣他这来的次数也太勤了！</p>
就这样过了些时日，到了十一月。</p>
十一月份的时候，天气已然寒冷起来，朔风极狠戾地刮着，空气中便有“呜---呜”的声音在响，听起来怪苍凉的，小尾巴平常蛮爱乱跑，这时候也老实起来，得空就往人的膝盖上跳，跳上去了，又往人的怀里钻，取一点暖意。</p>
这天徐淮宣没有来，顾寒瑞在白文卿的一间客厅里就着火炉子烤火，这火炉子是煤球炉子，里面搁着几个摞起来的煤球烧得通红，人在火炉旁烤的时候，就特别地暖和。</p>
白文卿这时候在书房里写稿，整个客厅里只有顾寒瑞和楚生。</p>
楚生本来是正在客厅里唱念戏词的。</p>
“---老人家，你道他可是有道德的么---贪恋着闲花野草---”</p>
正唱至此，忽听得见脚步声响，楚生一抬头，看是顾寒瑞来了，人前不好意思，也就不再唱。</p>
顾寒瑞掇了两张矮木椅在火炉子前，按对面的位置放着，自顾自坐下，又招呼着楚生，“烤烤火呀。”</p>
楚生低着头，在顾寒瑞面前坐下，双手伸出来，放在烧得火旺的炉子上烤着。</p>
两人半响也无话，过了点时候，双手已经给火炉子烤得很暖和了，楚生稍稍觉得有一点热，便把双手向上微微抬着往回缩一点，却是不小心碰到了顾寒瑞指尖，火炉子一定烧得太旺了，楚生下意识地想着，感觉自己的脸已经被火烤得红了。</p>
这时候小尾巴一叠声地喵呜着跑进客厅来，跳上顾寒瑞膝头扒拉着他口袋要找腊肠，天寒地冻，腊肠是早已被冻得冰凉凉的，恰好火炉子烧得旺，顾寒瑞便把腊肠掏出来，搁在上面烤着。</p>
这烤腊肠的气味是非常地香，猫就趴在顾寒瑞怀里，睁着眼睛聚精会神地看着火炉子里烤的腊肠，还时不时地挥动着胖爪子，颇有要火中取栗的架势，顾寒瑞含笑把猫爪子按住，过了一会儿，腊肠已经烤好了，一股肉香焦香味，滋滋地冒着肉油。</p>
其实徐老太太根本不必自己给孩子们分礼物，但她存心这样做。</p>
徐老太太真是恨透了他母亲！</p>
大太太也是同样地恨着苏烟云。</p>
为什么恨？因为这个下贱的人，不过是青楼出身，肚子里生下的种也不知道是不是徐家的，但徐世良偏偏就和鬼迷心窍一般地喜欢上了她！</p>
大太太和徐世良的婚姻，其实算是父母包办，徐世良对于大太太并没有怎样的感情，可是大太太是那样真心地痴迷着自己的丈夫，因此，她也就愈发地恨起苏烟云来。</p>
徐淮宣七岁那年，徐家已经打算要让他承下他父亲的衣钵，成为梨园子弟，可是为难的是，到底是要他学昆曲还是京剧？唱生角还是旦角？徐淮宣这个孩子，真是祖师爷赏饭吃，似乎生角也可以，旦角也可以，可是术业有专攻，唱戏的事，是应当早早确定一个大方向的。</p>
那天真像是逢着一个大节日，父亲徐世良端坐在太师椅上，周围一家子大大小小的人都在，父亲用和大人说话的语气问他：“淮九儿，你自己想一想，你要唱昆曲还是京剧？生角还是旦角？我要你自己想想，你喜欢唱什么？”</p>
徐淮宣懵懵懂懂的，想起前几天看过的一出戏，也像个小大人一样答：“想唱那个红脸的，手里拿大刀。”</p>
徐世良可惜起来：“哦，淮九儿想唱京剧里的武生，是不是？”</p>
大太太在一旁冷笑：“好嘛！京剧里的武生，照我说，还是昆曲里的旦角儿好，不然，世良你想想，如今昆曲里是大多人也跑去唱京剧了，大的已经不唱昆曲了，小的再不唱，昆曲真是要---哎呀呀，一败涂地！”</p>
这话真是挑起了徐世良的心肠，是啊，他唱了大半辈子的昆曲，自然是希望儿子承下他的衣钵的！</p>
徐世良一锤定音：“那就还是唱昆曲儿，我们淮九儿长得好，就攻五旦儿。”</p>
徐淮宣懵懵懂懂，当然没有话要说。</p>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说一下，梨园行里，某个伶人在某行当叫攻，比如徐淮宣在昆曲五旦的行当里，就叫攻五旦。</p>
假若是在京剧花旦青衣的行当里，就叫（攻花旦和青衣），不应该说是（扮花旦和青衣）</p>
☆、安置</p>
要把楚生这孩子安置在哪里？</p>
顶要紧的是先找到一个住的地方，本来白文卿和顾寒瑞两人的住处都有空房，但他两人又担心楚生自从汪老板的事情以后，对和一个男子住在一起会感到害怕，便给他安排了一个旅馆的大房间里面住。</p>
谁知道楚生这孩子怕黑，夜里听到水滴的声音都要疑心是鬼在那里，而且又因为汪老板的事情受了刺激，夜半三更总会做噩梦大喊大叫，这一喊叫，便往往在夜半把自己惊醒，周围黑漆漆，他又是一个人，还是小孩子，难免害怕，就这样在旅馆住了几天，整个人便愈发悒郁起来。</p>
终于还是从旅馆里搬出来，住到白文卿住宅的一间空西厢房里去。</p>
接下来的这些时日里，顾寒瑞便常常来白文卿这里逛逛，当然是借口来看望小尾巴和楚生，可没过多久他发现，徐淮宣也常常来这里了。</p>
徐淮宣其实从前不常来，但是现在为着楚生的缘故，便也常常来到白文卿住宅里看望楚生，曲不离口拳不离手，唱戏人的规矩，就是每天都得把功夫拿出来练！他得督促着这孩子，虽说他父亲不叫他教楚生，可眼下究竟是不知道楚生住在白文卿这里，那么，徐淮宣自然是可以借着拜访朋友的理由，光明正大地来教楚生的。</p>
顾寒瑞对此当然有一些不痛快，何况他渐渐地发现，徐淮宣他这来的次数也太勤了！</p>
就这样过了些时日，到了十一月。</p>
十一月份的时候，天气已然寒冷起来，朔风极狠戾地刮着，空气中便有“呜---呜”的声音在响，听起来怪苍凉的，小尾巴平常蛮爱乱跑，这时候也老实起来，得空就往人的膝盖上跳，跳上去了，又往人的怀里钻，取一点暖意。</p>
这天徐淮宣没有来，顾寒瑞在白文卿的一间客厅里就着火炉子烤火，这火炉子是煤球炉子，里面搁着几个摞起来的煤球烧得通红，人在火炉旁烤的时候，就特别地暖和。</p>
白文卿这时候在书房里写稿，整个客厅里只有顾寒瑞和楚生。</p>
楚生本来是正在客厅里唱念戏词的。</p>
“---老人家，你道他可是有道德的么---贪恋着闲花野草---”</p>
正唱至此，忽听得见脚步声响，楚生一抬头，看是顾寒瑞来了，人前不好意思，也就不再唱。</p>
顾寒瑞掇了两张矮木椅在火炉子前，按对面的位置放着，自顾自坐下，又招呼着楚生，“烤烤火呀。”</p>
楚生低着头，在顾寒瑞面前坐下，双手伸出来，放在烧得火旺的炉子上烤着。</p>
两人半响也无话，过了点时候，双手已经给火炉子烤得很暖和了，楚生稍稍觉得有一点热，便把双手向上微微抬着往回缩一点，却是不小心碰到了顾寒瑞指尖，火炉子一定烧得太旺了，楚生下意识地想着，感觉自己的脸已经被火烤得红了。</p>
这时候小尾巴一叠声地喵呜着跑进客厅来，跳上顾寒瑞膝头扒拉着他口袋要找腊肠，天寒地冻，腊肠是早已被冻得冰凉凉的，恰好火炉子烧得旺，顾寒瑞便把腊肠掏出来，搁在上面烤着。</p>
这烤腊肠的气味是非常地香，猫就趴在顾寒瑞怀里，睁着眼睛聚精会神地看着火炉子里烤的腊肠，还时不时地挥动着胖爪子，颇有要火中取栗的架势，顾寒瑞含笑把猫爪子按住，过了一会儿，腊肠已经烤好了，一股肉香焦香味，滋滋地冒着肉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