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星珩认为不可能。</br></br> 地方清吏司最大的官就是五品，知府也就五品，余下能有几个大官孩子？</br></br> 他还没往外走动，但海城的圈子就那么点大，江知与前阵子忙着给清吏司职官家眷们选糖铺地址的事，转眼就能传开。</br></br> 总不能家家都瞧不上这点银子，上赶着与他们为难吧？</br></br> 再有林庚的信件，谢星珩认为庭哥儿在书院，是能受到关照的。</br></br> 他在乎的人和事，从未掩饰。家人是他的底线。</br></br> 林庚既然在海城有人手，就不会在要他主理大事期间，受家庭拖累，分心家务事。</br></br> 而且庭哥儿挺腹黑的，脑瓜子灵光，又长着张人畜无害的脸，从前在尚书房读书，谢星珩还专门教他藏拙，不至于一来就得罪人。</br></br> “明天问问就知道了。”</br></br> 谢星珩很笃定，江知与跟岚哥儿就放心了些。</br></br> 闲聊一会儿，回屋洗漱。</br></br> 谢星珩把带回来的卷宗给江知与看。</br></br> 江知与看前面，以为是盐务相关的，很有兴趣。</br></br> 他是从舅舅那里学的盐务，走的是盐帮的路子，不知道朝廷怎么看待盐务的。能写到卷宗上做记录的，都是明面上的干净账，干净事，他想试试他能否看出其中水分。</br></br> 正看得兴起，盐务相关的文字戛然而止，接上了一封信件。</br></br> 江知与定睛看了会儿，回过头发现谢星珩泡澡去了，便继续往下看。</br></br> 等谢星珩收拾完，坐过来，江知与才说：“这件事我能帮忙。”</br></br> 他在外头走动方便，到时不论是挑动民心，还是给人物资与信息，都比谢星珩去做好一些。</br></br> 还有糖货做掩护，到时他能找个仓库，以存放货物为由，暗度陈仓。</br></br> 谢星珩不要他冒险，在这里，他们一点根基都没有。</br></br> “我只做统筹，事情交代下去，自有人办，放心吧。”</br></br> 江知与说：“那他的承诺怎么说？”</br></br> 林庚要让他鱼跃龙门，总得有个由头。</br></br> 谢星珩忍不住捏他脸：“傻小鱼，忘记我们家的大生意了？”</br></br> 皮料还藏着呢。</br></br> 真起战事，这是大功一件。</br></br> 再者，徐诚要扬名的。</br></br> 糖厂是基石，江知与已经用这基石争取过了，现任皇帝不会容许男权被挑衅。</br></br> 那顶着“贵妾”身份的徐诚，就更别想翻身。</br></br> 他在南地奉献再多，也只是福泽一地百姓。</br></br> 谢星珩猜着，糖厂的转机也要来了。</br></br> 等各地烽火燃起，糖厂会开放厂区，放粮赈济百姓，接纳伤员。</br></br> 糖厂背后有林庚，有广平王府。再乱的世道，大家都怕权贵，到时也能救一些被欺压的百姓们。</br></br> 遍地开花的糖铺，不会家家都有胆量，都会听话。能有一半的人有良心，再结合糖厂占地的版图，以及内乱的核心圈，这一步可以艰难完成。</br></br> 他想着想着，叹了口气。</br></br> 果然这天下，最苦的人是百姓。</br></br> 他皱眉，拿过卷宗又看一遍。</br></br> 舆论战是个好用的法子，以林庚表现出来的性格和处事方式，这人不是残暴性格，他是把百姓当人看待的。</br></br> 所以除却海城以外，其他地方也会有舆论战。</br></br> 谢星珩要好好设计一番，让人传信出去。</br></br> 百姓自择明主。兴许这场战争，可以简化一些，让它不那么残酷。比如百姓们联合起来，开城门，放友军进城。</br></br> 这是有可能实现的。</br></br> 民心所向，也会动摇军心。</br></br> 舆论在民间扩散的时候，也要往军营里传播。</br></br> 都是娘生爹养的人，有几个小兵出身富贵人家？</br></br> 他们想做个人，还是想做个只会窝里横的恶鬼？</br></br> 他们就不想要个仁慈之主，这么盼着上场做炮灰？</br></br> 攻心为上。</br></br> 谢星珩不敢保证成功率，尽力争取一试。</br></br> 江知与也想做些什么，他想了想：“到时我也拿钱放粮？”</br></br> 谢星珩点头：“可以，真到那天，你把两个孩子带上。”</br></br> 他是官身，家眷如此做，可以是怜悯仁心，也能是帮他在民间攒声望。这个行为不出格。</br></br> 带着孩子，则是让他们看看民间疾苦。</br></br> 他们的孩子，可以没能耐，没本事，以后没出息，没作为。但他们要有一颗仁善之心。</br></br> 江知与应好：“家里有我，你放心吧。”</br></br> 谢星珩笑笑，拿匕首从信纸边缘轻轻塞入，把粘在卷宗上的信件取下来烧掉。</br></br> 江知与细细检查卷宗，清理残余痕迹，又把这份卷宗看完了。</br></br> “难怪舅舅说，盐务的账目让很多官员都摸不清真假。记在明面上的，都是对外报的价目与数额。但私下里，盐价可以压一压、抬一抬。又没定量，兴许哪天就晒多了，数目上够要求便可，余下就又能转卖。这些全无定数，经手的人都能撒谎，上官难以分辨。”</br></br> 谢星珩问他：“你喜欢看这个？”</br></br> 江知与点头。</br></br> 他自小拿算盘，对数字敏感，也爱跟数字打交道。</br></br> 生意做大了，账本看着就那么回事。有无错漏，他打眼一瞧，心里明镜似的。</br></br> 谢星珩给他写的数独题，他玩了几年，如今也会出题给两个孩子玩，但盐务又不同。这是缜密的财务报表，他从中找的漏洞，对抗的是整个盐务集团，挑战性很高，他很有兴趣。</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