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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离开人间后,唐玉笺第二次见到云桢清。
  山道上很安静,周遭只能听到山泉潺潺的水声,与风过树梢的沙沙声交织在一起,令人心生宁静。
  他的脚步很轻,一步一步地向上走来。
  身后还跟了两排人,低垂着头,恭敬地跟在他身后。
  唐玉笺攥着手,在他路过身旁时也低下头,学着别的弟子那样行礼。
  上一次见到云桢清是在深夜,第二日在他的白玉殿中醒来时,她也没敢多看。
  而这一次,他从身侧走过,唐玉笺才真正有了实感,云桢清与她记忆中那个凡人公子有很大的出入。
  也是,现在应该喊他玉珩仙君。
  他穿着一袭月色长衫,衣袂随风轻扬,乌发如墨,只用一根白玉簪随意挽起,一缕青丝垂落在耳旁,衬得肤色愈发冷白。
  他没有往旁边看,俊美的脸上神情冰冷,仿佛世间万物皆无法入他眼眸。
  周身自带一股矜贵的清冷与疏离,仿佛上月,山间雪,高不可攀。
  唐玉笺屏息,垂眸看着一双双脚走视线中走过。
  玉珩仙君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冬日的玉阶之上,一路向上。
  唐玉笺站直身体。
  脚尖轻轻踢开眼前的落叶,忽然开口问道,“他什么时候再去历劫?”
  “不可如此话,要称仙君。”身后传来一声低斥。
  唐玉笺从善如流,改口道,“玉珩仙君什么时候再去历劫?”
  熟悉的人影从缭绕的白雾中走出,模样已与当年大不相同,周身萦绕着淡淡的仙气,再不是当年那个凡间少年了。
  “你怎么会在无极?”昭文问。
  顿了顿,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神情复杂,“你忘不了仙尊?”
  唐玉笺皱眉。
  就见昭文欲言又止,“可仙尊现在……”
  “不是。”唐玉笺打断他,语气平静,“我一早就要成仙,云桢清知道的。我跟他过,你当年准备的那些话本,就是给我修仙路上看的。”
  昭文又愣了愣。
  良久后,不知是否出于什么缘由,他低声道,“世上没有云桢清这个人。”
  从来没有云桢清,只有玉珩仙君。
  唐玉笺垂下眼睛,像是在专心致志看脚旁聚集成一堆的落叶。
  像一座的坟墓。
  她忽然想起唐二姐曾过的话。
  合格的前任,就应该像死了一样安静。
  “那就当没有这个人好了。”唐玉笺轻声,“我当他死了就好。”
  昭文沉默片刻,语气凝重,“玉姑娘,未防祸事,我需先告知你,若阻碍仙君历劫,是重罪。”
  唐玉笺笑了,“我何时阻拦过他?”
  “……”昭文抿唇,“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担心你……”
  “担心我去找他?和他再续前缘?”
  昭文没有话,但唐玉笺看出他就是这个意思,好心解释,“不用担心这个,我绝不会再去招惹他了。”
  “玉姑娘,我不是……”
  身旁有弟子路过,徒步发无意间抬眼,看见了正与唐玉笺话的昭文,竟然连忙低头行礼。
  口中喊出一个陌生的尊号。
  “文昭星君。”
  昭文颔首示意,姿态高贵。
  唐玉笺忽然觉得有些疲乏。
  昭文原来也不是昭文。
  同云桢清三个字一样,世上也没有昭文这个人。
  宫之上,只有文昌宫的第二星——司中,文昭星君。
  司中星象征辅佐之力,唐玉笺曾以为真实存在的那些凡人,不过是机中的一缕幻影。
  凡尘中的昭文不存在,九重上只有高悬于文昌宫中的星辰,冷冷注视着世间众生。
  等文昭星君也离开后,唐玉笺才转换脚步往下走,下一刻,朝向身旁树影,低声问,“谁?”
  下一刻手腕被人拉住,身影须臾间消失在原地。
  有人将手指压在唇上,低声对她“嘘”了一声。
  “还没走远呢,先别话。”
  唐玉笺睁开眼,看到面前一双琥珀色的眼睛。
  太一不聿含笑看着她。
  “别动,先别让他们看见我。”
  唐玉笺回过神来,了然,“之前分到玉珩仙君座下的新弟子,果然是你。”
  “玉笺不能这样,我去可不是给他当弟子的,而是找一个不损仙域颜面,好听一点的由头受他钳制。”
  唐玉笺低头不语,若有所思。
  太一不聿垂眸看着她,忽然有些不高兴,松开了手。
  过了半晌,他的声音淡淡传来,“听闻玉珩仙君曾在凡间有过一次红鸾星动。”
  唐玉笺一愣,抬起头。
  “那时,他不是没有过真情。”太一不聿继续道,“渡劫时,生死劫变成了情劫。有位爱之入骨、缠绵悱恻的恋人。”
  忽然,太一不聿笑了起来,伸手摸了摸唐玉笺的发丝,语气带着几分戏谑,
  “只是,那位毁了他的姻缘,断了他的命线后,便跑了。知道这件事的官都,玉珩仙君是被妖怪玩弄了,始乱终弃。”
  唐玉笺皱眉,“哪个官的?怎么胡袄?”
  太一不聿佯装惊讶,挑眉道,“怎么?玉笺好像知道些什么?”
  唐玉笺转过脸,“谁人不知仙君曾历劫失败的事。”
  “可这些事,怎会传得人尽皆知?”
  唐玉笺转身往外走,沿着玉阶一路向上,直到身后的人慢条斯理的跟上来。
  一路走到太虚门前,她才状似不经意地问,“为什么玉珩仙君要一直历劫?”
  “因为他命中有劫。”
  这不是废话?
  余光看见唐玉笺一脸烦躁,像脚上沾了水的猫,太一不聿唇角含笑,良久才好好话。
  “苍生也有一劫。玉珩命格与苍生相连,自身劫难会化作苍生之劫,若是不能顺利化解,便会引带苍生不幸。”
  “而仙人渡劫,都会选择下凡,因为身为凡人时劫难顶了也就身死,渡劫后还能重回仙位,能将损失降到最低。”
  “为了渡过劫,应付道,仙人通常会选择‘情劫’,这也是因为情劫是所有浩劫中所受的伤最的。”
  唐玉笺点头,仍觉不解,“他下界过的劫难是情劫?”
  “那是一般,玉珩不在这个一般郑”太一不聿大喘气,故意停顿了许久,看到唐玉笺又开始一脸急躁才继续,“玉珩仙君的状况与旁人不同,他以前不是仙君,而是仙尊。”
  “且,他曾经并非在无极仙域传道授业,”
  太一不聿转过头,深不见底的琥珀瞳幽幽注视着她。
  “而是被‘请’入镇邪塔,封印在第九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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