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小先生说的没错, 琴谱的曲词部分确实是苗族古歌, 内容我不通苗文看不懂, 但——”</br></br> 他在纸上刷刷写了两行字后, 又指着苗文左侧，那些减字谱道：“师尊拆了字, 正经琴谱只有四指八法, 像这个——就不会这样写。”</br></br> 伊辛指着其中一个字，简单解释了一下减字谱的拆分法和原理, 然后又写出了基本指法的排列。</br></br> 卿乙这时候才猛然发觉, 伊辛不再称呼空谛九音为“老东西”, 而是改成了正正经经的“师尊”。</br></br> 简单解释了减字谱上藏字的原理，伊辛也不管在座众人有没有听懂，自顾自就开始往白纸上写。</br></br> 没一会儿，一份出自空谛九音的遗言就跃然纸上：</br></br> “小八, 看到这份曲谱的时候，相信——锦州大陆已经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闇涌遍地、末世降临。”</br></br> 除了大师兄和卿乙，空谛九音对之后收的一众徒弟都不太上心, 并不算记得他们的名字，于是都用数字代替。</br></br> 伊辛顿了顿，抬头询问地看向卿乙。</br></br> 而卿乙只是摇摇头，表示他也不清楚，为何师尊能预知到未来的闇涌和末世。</br></br> 果然，两人双双低下头继续看后就发现，空谛九音还写明了——肯定是卿乙带着拓片来找他的。</br></br> “那孩子心善，眼见天劫将至，肯定不会坐视不管，必定会带着拓片来找你，希望找到解法。”</br></br> “可惜，天命难违，为师已经替你们试过了。这场浩劫没法阻止，这是天道自我的循环和平衡。”</br></br> “除非——”</br></br> 虽说只是文字，可卿乙仿佛看见了那个在烈火中痴痴向他笑得很诡异的师尊：</br></br> “除非，你们也和我做出一样的选择。”</br></br> 原来，空谛九音在登仙飞升之时，意外窥见了天道变机，发现原本清澈空明的天道之境中，竟然出现了坍塌、崩落的惨况。</br></br> 紧接着，他就看见了天道之眼。</br></br> 又通过天道之眼，瞧见了魔界逐渐熄灭的圣火，还有因为圣火熄灭而整个消失的魔界。</br></br> 在魔界消失的同时，锦州大陆也跟着崩落，像是高楼坍塌、城墙倾倒，而且毫无预兆、在掉出界缘后，全部化成了齑粉。</br></br> 空谛九音浑身冒出冷汗，僵在原地半晌无言，只和那只天道之眼对视着，而天道之眼在展露了这一切后，又给他看了另外一番景象——</br></br> 那里不是锦州大陆，也不是任何下界，反是清净空明的天道世界。</br></br> 而在这个世界里，他能看见堆积在云层上一片压着一片的清气，甚至都已经密集到形成了云团。</br></br> 可云团之下，他脚站着的地面却薄如蝉翼，有的地方甚至出现了细微的龟裂纹。</br></br> “……很难用言语表达那种震撼，初时我也不知天道为何要给我看这个，但后来，我看见了一股魔气涌入了天道之眼。”</br></br> “本以为是魔界暗中捣鬼，可是天道之眼却叫我看清楚——在那股魔气进入天道之眼后，天境地面上的裂纹竟渐渐弥合了……”</br></br> 空谛九音没在信里形容他当时的感受，只直接告诉仅存的弟子：</br></br> “天道恒常，有阴有阳，可是修真大陆多年来修士激增，魔界又一天天式微，周而复始、终至天道失衡。”</br></br> 天道之眼给出了自己的办法：那就是降下闇涌，毁灭修真界，断绝更多清气进入天境。</br></br> 天道无情，自然不在乎这么做会带去多大的灾难。</br></br> 而空谛九音受到的冲击过大，突破失败后，自己闭关思忖了许久——也得出了自己的办法：</br></br> 杀光修真大陆上所有金丹期的修士，断绝更多人修真的可能性。</br></br> 可是如此反常的行为，最终招致了弟子的反叛，无上首大火、卿乙拔剑相向。</br></br> “为师不后悔，”空谛九音在信笺最后这么写，“或许你们能找到更好的解决方式。”</br></br> “不过天命难违，一旦闇涌降临，就很难改变修真界末日的降临，若有机会——你们可以往西佛界去。”</br></br> “只不过，为师还是那句话，人终归不是神，做不到普渡众生，西佛界也容不下另一界的全部苍生。”</br></br> 言下之意，就是让两名仅存的弟子，不要将这个消息昭告天下，而是带着自己身边珍惜的人，悄悄前往佛界避难。</br></br> 他选择残杀修士，也没办法破局。</br></br> 留下这封遗书时，空谛九音就算到了自己会身死，他最后提了几句如何前往西佛界：</br></br> “早年，为师与佛界的大正佛果有些交情，他比武输给我、欠了我三个承诺，前两个我已经用去，还剩最后一个，你们前往时，可以提起这件旧事。”</br></br> “大师是重诺之人，想必不会拒绝。”</br></br> 拓片上藏的内容戛然而止，空谛九音没有再多解释什么，也任凭无上首被烧成了废墟。</br></br> 卿乙僵在原地，身体不自主地抖了抖。</br></br> 而伊辛怔怔地看着面前的拓片和信笺，身形一顿、跌靠在矮椅上，人险些摔倒、被宿追揽到怀中。</br></br> 而仡轲澜也一改往日的嬉皮笑脸，沉眉看着案几上的拓片和伊辛誊抄出来的那份东西。</br></br> 凤凰岛上，一时气氛沉寂。</br></br> 知道真相后，其实所有人中，最难受的当属卿乙。他手掌冰凉，而后实在撑不住、转身埋进邬有期怀里。</br></br> 他一直以为师尊是冷心冷情，是视人命如草芥，但实际上，空谛九音的境界比他更高：</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