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节
楚来忍不住抬头打量章兆。</br></br> 电梯里那番交锋过后, 章兆不可能没察觉到她们对她的抵触, 现在一副待客周到的样子, 很难说是涵养好还是厚脸皮。</br></br> 章兆脸上依旧是那副挑不出错的笑容。</br></br> 她走到茶几侧边的单人沙发前, 正准备坐下，却听到宋凌羽开口。</br></br> “文件呢？”</br></br> 章兆像是没意识到宋凌羽生硬的语气, 还是坐到了沙发上。</br></br> 不远处能听到3001在房间里翻箱倒柜时发出的动静, 章兆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扬下巴。</br></br> “我的助手在帮我整理。”</br></br> 宋凌羽反问：“他也能当助手？”</br></br> 以3001的外形和表现出来的脾气, 的确不像是能当章兆助手的人，宋凌羽语气很不好，她觉得章兆这个谎撒得没水准。</br></br> 章兆回答得很快：“你都能混进来当保镖, 他为什么不能当助手。”</br></br> 她说话时轻描淡写，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宋凌羽, 与其说在挑衅, 更像是一个看穿了对方伪装的猎手, 正从容不迫地筹划着进攻。</br></br> 习惯了厮杀和斗争的人, 很容易在这种目光里觉察到危险, 控制不住反击的冲动。</br></br> 楚来忽然挪动身子, 凑到宋凌羽身边，胳膊搭住她肩膀。</br></br> 她什么都没说, 动作却是最好的暗示。</br></br> 放松, 如果章兆真的看穿了你, 早就动手了，何必在这里兜圈子。</br></br> 宋凌羽搭攥成拳的手慢慢松开。</br></br> 楚来对章兆笑起来, 一口咬死她和宋凌羽的身份：“我们怎么不能当保镖，都是给有钱人打工的，你赚得多，我们赚得少，混口饭吃而已，别互相为难。”</br></br> 章兆目光落在宋凌羽头盔侧边的logo上：“戴着这种装备，还说赚得少？”</br></br> 楚来笑容不变：“老板送的。”</br></br> 章兆抛给宋凌羽的问题接二连三被旁人回答，她终于把视线落在楚来身上：“你知道白鲸号会对客人携带的侍从进行身份登记吧？她再喜欢这顶头盔，拍照留档时也要摘下来。”</br></br> 之前一听是午夜的人，谁都不拦，这个时候又谈起规则了，她就不信3001那个基因改造人也进行过身份登记。</br></br> 楚来忍住吐槽的冲动，气氛正逐渐变得紧张，激化矛盾的话还是不说为好。</br></br> 3001却在此时在房间里扯着嗓子喊章兆，语气带着几分被指使后的不耐烦：“你要的文件准备好了，过来拿！”</br></br> 谈话被打断，章兆看上去有些无奈。</br></br> 宋凌羽没给她继续问话的机会，立刻朝那边走去。</br></br> 章兆没有犹豫，也起身跟上。</br></br> 楚来坐着不动。</br></br> 直觉告诉她，事情没这么简单。</br></br> 费尽心思把她们带到套房来，真的只是为了趁着拿文件的时间问她们几句话？</br></br> 她所坐的地方看不见套房的长廊里的情形，虽然不知道3001正站在哪扇门前，但楚来猜测章兆是想把宋凌羽带进她的办公室。</br></br> 她还记得章兆那台又能改变磁场又能释放麻醉雾气的设备。</br></br> 楚来抓起桌上水杯一饮而尽，低头打开通讯手环，松了口气。</br></br> 短程无线电频道只有在双方设备距离接近时才能正常使用，她和谢北河所在的通讯频道亮着，这说明他就在这间套房附近。</br></br> 至少这次她有外援了，还赶到得很及时。</br></br> 楚来发了条消息过去。</br></br> 【里面情况不太好，但是现在别进来。】</br></br> 谢北河消息回得飞快。</br></br> 【？】</br></br> 不是找话事人申请延缓开船吗？还有人在知道船上有炸药以后不愿意撤离的？</br></br> 走廊上，宋凌羽的脚步声停了——她已经来到那扇门前。</br></br> 她问：“文件呢？”</br></br> 章兆说：“在桌上，如果你们不希望我打扰午夜，也可以代替她签字。一份告知书而已，谁签都可以。”</br></br> 刚才她在电梯里可不是这么说的。</br></br> 楚来听在耳中，越发觉得章兆没安好心。</br></br> 会不会连3001突然打断对话，也是她计划的一部分？</br></br> 宋凌羽当时正面临着脱下头盔去登记身份的风险，为了避免话题往下走，她才会不假思索地走到那个房间门口。</br></br> 当来到门口，再想让她进去，就没那么难了。</br></br> 此时会客厅只有楚来一个人，她索性直接给宋凌羽的头盔发去频道建立的申请。</br></br> 解释那台机器的功能已经来不及了，好在她还戴着头盔，如果章兆真的要释放麻醉雾气，她也不至于立刻中招。</br></br> 宋凌羽收到楚来的消息。</br></br> 【别摘头盔，别让那个红头发靠近你。】</br></br> 她当然知道要小心。</br></br> 章兆有恃无恐的模样让她很不舒服，能有底气放她进门，她身边那个小子必然不简单。</br></br> 宋凌羽依旧站着没动：“为什么不能拿出来签？”</br></br> 楚来在客厅听到章兆轻笑的声音：“你在害怕走进房间吗？如果我想动手，在你们进入套房的时候就可以行动。”</br></br> 这话说得有道理——前提是楚来不知道她办公室里的那台机器有什么用。</br></br> 楚来站起身想过去拦宋凌羽，却脚步一顿。</br></br> 她突然意识到，章兆这个陷阱，不止为宋凌羽而设。</br></br> 她也同样面临着两难的抉择。</br></br> 放任宋凌羽一个人进去，以她的性格和章兆的狡猾程度，说不定最后事态会演变成“午夜的保镖袭击船方高管，安保被迫出动控制情况”。</br></br> 到那时，楚来作为和宋凌羽同行的人，就算离开套房，安保也有足够的理由追捕她。</br></br> 而和宋凌羽一起进门，固然可以从中调停，却也面临着两人一起被关在里面，设备失灵，谁都无法传讯报信的风险。</br></br> 楚来的脚尖在地板上点了点。</br></br> 问题出在那台可以破坏电子设备的机器上，如果能停止它的运转，就有机会在里面和谢北河传讯。</br></br> 走廊上传来脚步声，宋凌羽走进房间，随即是翻动纸页的声音。</br></br> 楚来点开通讯手环里和谢北河的频道，打开对话框，消息输入到一半，却又删掉。</br></br> 既然章兆的人工智能系统是定制的，想黑进去抢夺控制权肯定很难，何况小胡并不是专业黑客，现在已经没时间慢慢破解了。</br></br> 章兆在那边告知宋凌羽：“在这里、这里，还有这里签字。”</br></br> 楚来猜章兆最迟会在宋凌羽签字结束后动手。</br></br> 情况越是紧急，楚来脑子转得越快。</br></br> 她灵光一闪，在通讯频道里给谢北河发了一句话，随后大步朝那间办公室走去。</br></br> -</br></br> 当进入办公室时，宋凌羽正在给那份文件的最后一页签字。</br></br> 那是一个假名，无论是她还是章兆都心知肚明。</br></br> 楚来瞄了一眼文件的内容，全是些道歉和之后改善服务的套话，丢给那个叫天蓝的人工智能程序可以一分钟生成十篇。</br></br> 这绝对是一个陷阱。</br></br> 但她却依旧选择走了进来。</br></br> 楚来目光重新落在章兆身上。</br></br> 她正站在宋凌羽旁边，手扶着椅背，侧头注视她签字。</br></br> 椅背上还搭着她的白大褂。</br></br> 下一步，她要做什么？</br></br> 屋子里很安静，只有宋凌羽签字时笔尖落在纸上的沙沙声。</br></br> 楚来在暴风雨之前的宁静里胡思乱想。</br></br> 之前循环时在这间发生的战斗场景历历在目，当楚来控制住章兆时，听见她给杜伟森打电话，叫他老杜。</br></br> 既然她只是为了钱才受雇于杜伟森，并不是真正的上下级关系，有没有可能让宋凌羽以同茂继承人的身份许诺她更高的利益，把她拉到自己这边？</br></br> 当面对一个强大的对手时，但凡矛盾没那么尖锐，楚来比起击败她，更希望将她拉拢到自己这边。</br></br> 对宋凌羽是这样，对章兆亦如此。</br></br> 不过，拉拢的前提是有资格和对方坐在一张谈判桌上。</br></br> 可惜这次她没把玻璃杯带进来，没法临时用碎片作为出人意料的武器。</br></br> 想法一个接一个往外冒，直到宋凌羽合上钢笔盖的声音响起。</br></br> 随之而来的是熟悉的口令声。</br></br> “天蓝，c磁场。”</br></br> “砰！”</br></br> 关门声响起，宋凌羽的头盔内屏在同一时间熄灭。</br></br> 她余光闪过一抹红色，立刻用最快的速度摆出防御的架势，伸手去怀中掏折叠刀。</br></br> 但她和楚来都没想到，3001的目标不是她。</br></br> 基因改造人超常的身体素质和战斗能力让楚来只挡了3001一招，她很快被扼住脖子，按倒在地上。</br></br> 后脑撞击地板的阵痛十分强烈，相比之下，喉头的窒息感都显得没那么明显。</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