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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滚落山坡时磕到头了。
  “午时。
  “在一处山林。”
  阿姒自然知道,她问这话是想听听他的声音。听到后,她心里的怀疑消散了,原来,她没有记岔……
  他声音和她记忆里的那么像,又刚好守在旁边等她醒来。
  他便是她那夫君吧……
  她索性直说:“你是我夫君?”
  少年面上寒冰松动,凝了阿姒许久,竟瞧不出她此话真假。
  “你听不出来?”
  这是一句质疑式的反问,但阿姒在确定他声音和她记忆里的夫君一样之后,此时听来,却听成肯定的反问。
  看来他真是她夫君。
  明明寻到夫君,阿姒看起来却一点都不高兴,她委屈道:“你怎么这么冷淡?难不成和我记得的一样,你原本喜欢一个世家贵女,叫什么殷来着,却娶了我这个长在民间的冒牌贵女……成婚后,我贤良淑德,把家中打理得井井有条,每日亲自给你洗手作羹汤,你碍于长辈,不能休了我,才对我那样冷淡……”
  这就算了,他在那事上还不行,得吃补药才能与她同房。
  人也不常在家,一走大半年,刚回来,她就遇刺了……他似乎还是个黑心郎,说不定她遇刺也和他有关?
  当然,为了降低他的戒备,阿姒没有说出这段记忆。她清楚自己这时候正糊涂,索性糊涂到底:“呜,我怎么这样倒霉,噩梦成真,还失明了……”
  少年剑客无奈地听着她哀戚戚的控诉,握着剑的手收紧。
  “你认出我,是因为声音?”
  阿姒点头。
  少年得到了答案,剑眉蹙起,远眺山下许久,又看向阿姒。
  女子虽作妇人装扮,一双眼澄澈无比,也许是摔懵了,她看着实在不大聪明,竟还傻乎乎地问他:对了,夫君,你姓什么,表字是月臣么?”
  “月臣”这个偶尔从母亲口中听到的表字让少年神色更加复杂,默了默,他逐句回答阿姒的问话。
  “姓江名回,但——
  “我、不、是、你的夫君。”
  他这是什么意思?
  是和记忆里的一样,心有所属,便想趁机撇清联系?
  还是真是她认错了?
  阿姒不能视物又身处荒郊野岭,还得仰仗旁人,他一心想与她撇清联系可不妙,她刻意委屈道:“世上怎么会有人声音一样?江郎,我知你厌弃我,我也不想棒打鸳鸯,不如你把我送回娘家,我回去就和离,绝不纠缠你……”
  夏虫不可语冰。
  江回头疼地蹙起眉。
  短短半日,少年看她的目光已从淡漠无情,变为彻底的无奈。
  他颇为头疼地揉着眉心。
  “再等等。”
  事已至此,正好他有事想确认,江回索性不再纠正,问她:“你可曾见过一个长命锁?图腾纹样很是独特。”
  阿姒讶然睁大眼。
  他怎知道?
  “我夫君是有个长命锁,不常示人,据说是长辈所赠,因而格外珍惜……我就说嘛,你果真是我夫君!”
  江回没接话,沉默许久。
  .
  确认此事,阿姒心里有悲有喜。
  悲的是他一心撇清联系,态度冷淡,看来是真的不喜欢她。喜的是,至少沦落在外身边有个人,他说了不会害她,想必会把她安然带回家。
  受了伤的阿姒只要一思考,头便会疼,她索性放弃思索,把自己当傻子。想通后,接下来几日阿姒开始拼命套近乎,一口一个“夫君”。
  这处山崖地势险峻,极难行走。
  第五日,他们走出密林。
  这期间,阿姒稍微清醒些,对自己混乱的记忆亦越发怀疑——记忆里的夫君是个黑心郎,爱捉弄她。
  而江回似乎还算好人。
  是她记岔了?
  真乱啊……
  不管如何,她都不应在这里和他待太久:“你何时送我回家啊?”
  江回淡道:“现在,人当就在附近,稍后他们会寻到你。”
  阿姒又问:“你不同去?”
  即便和离,也得见过长辈,把人扔了就走,似乎不合礼节啊。
  “不了。”
  江回转身要走。
  刚走出几步,一线寒光从密林深处刺来,少年目光变得冷厉。
  极目望去,前方不远处,骑着马、面若冠玉的白衣青年正引弓射箭,锐利的箭尖对准他的方向。
  江回明眸变得幽深。
  他按紧剑柄,蓄势待发。
  白衣青年却将弓箭放下,目光落在他身后被丛林遮住的方向。
  那后面,阿姒被江回简短但难以理解的话弄得云里雾里,不知他打算做什么,便小步跟了上来。
  她怯生生地牵住他袖摆。
  夫君?
  声音虽传不过去,但前方白衣青年清楚地看到了这“小鸟依人”的一幕。
  他温煦目光漫上深意。
  江回当即猜到来人大抵是谁。
  晏书珩。
  月臣。
  默念着这个名字,江回意识聚在自己颈间的方向,那里也曾挂着个小小的长命锁。眼前浮现母亲时常蕴着愁绪的眸子和发病时常说的那几句话——“月臣”,“是晏家抢走了我的孩子”。
  他强压杀意,收剑入鞘。
  晏书珩亦扔下弓箭,示意不会伤害他,继而翻身下马。
  两人一进、一退。
  阿姒察觉身旁的江回在迟疑,她看不到发生了什么事,怯生生地牵住他袖摆,小声道:“夫君,怎么了?”
  江回没接话。
  他立在阿姒身侧,凝起眸盯向白衣青年及他身后一众护卫。
  晏书珩抬手,示意护卫退后。
  “对不住。”
  江回隔着衣袖拉住阿姒的手,他牵着她,堂而皇之地往后走。
  阿姒立即猜出是周遭异常,不知是何事,她只好乖乖地跟着他后退。
  当真是夫唱妇随。
  远处,白衣青年眸子眯起。
  退到一处对江回有利的地形,谨慎的少年才停步,松开阿姒的手。
  “冒犯了。”
  话音方落,他运起轻功离去。
  .
  身旁起了微风,阿姒只听到一个似巨鸟振翅的声响。
  她看不见,仍站在原地。
  过了会,只闻一阵马蹄远去的动静,阿姒一时六神无主,朝着江回远去的方向唤道:“夫君,你在哪?”
  “阿姒!”
  略微熟悉但喑哑的嗓音回应她,夹在水声之间,听不大真切。
  愣神时,有人匆匆有近,伸手抓住她:“你怎么了?”
  阿姒迟疑了,鼻尖钻入一股清冽的香气,微弱,但她能闻到。
  可江回身上,并未熏香。
  阿姒甩开他的手:“我在唤我夫君,你根本不是他。你是谁?”
  饶是晏书珩,闻言也怔愣了。
  他凝着阿姒空茫的眸子,长指在她眼前轻挥:“你失明了。”
  阿姒这才从他因沙哑稍显陌生的嗓音里寻到些熟悉感,她狐疑道:“你不是江回,可你们的声音怎一样?”
  “江回是谁?”
  阿姒下意识答:“自然是我夫君啊。你的声音,和他的很像……”
  话说到半,她意识到问题所在。
  莫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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