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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都说到了这份儿上,王映月便坦荡了些:“我亲眼见一朵花的花瓣在皇后娘娘指尖缠绕,而世上似乎没什么武功能隔空控制一样物。皇后娘娘能大批量的种植植物,有文韬武略,委实不像一个农女出身,所以恕我冒昧,您是人吗?”
  陈平之打了一下岔:“听上去有些像骂人。”
  王映月微笑:“绝无此意,我对皇后娘娘十分尊敬。”
  陈平之:“那可能就是表述有问题,如果改成您是神仙吗?可能更好听。”
  王映月再微笑:“那就改成,您是神农后人吗?”
  “应该是。”陈平之代为不确定回答。
  阎良花扫了他一眼,这家伙也怀疑自个儿不是人吧,否则也不至于打岔。都怪郭赵一个凭空碎裂击破了大家的心理防线,以至于他们疑神疑鬼。
  据说,这帮人回去之后都做了噩梦。霍清渺那个大嘴巴详细的说了一下她恐怖梦境,附带沈浮如半夜吓醒的消息;霍晏眼底发青好几天,陈平之和王子异一片寻常,但上奏的奏折难得出现了错别字;就连白不厌晚上都做着噩梦,嘴里嚷嚷着:花花别走,花花没了。
  阎良花深刻怀疑自个儿在他们的梦里也像郭赵那样突然消失。她说:“请两位把心放回肚子里,我是活生生的人,孩子都生了,你们都见过太子殿下,那孩子不像人吗?”
  两人差点把太子殿下给忘了。
  陈平之犹豫开口:“白娘子生的也是人呀。”
  阎良花翻个白眼。你是来拆我台的吗?她道:“我是人,有血有肉还会受伤,只是和草木能通灵而已,异能都用在了草木身上,与人无害,这一点王丞相生前便知道。”
  王映月的神情略带些伤感:“叔父早就知道,那就不用我操心了。”她欠了欠身,道了声冒昧,便是自然的离去,恰如来时那般如行云出岫。
  陈平之:“这位王大小姐没见过郭赵那般情景,轻易便相信了你。”
  阎良花:“什么叫做轻易便相信了我?我说的是实话,值得人相信。你难道不信我?”
  陈平之笑了笑:“与草木通灵听上去很像神仙。”
  “也很像精怪。”阎良花面无表情的说:“陈公子,你若再不提正事,我便要吃了你了。”
  陈平之举双手投降,正了正色,说:“王丞相这么一去,王子异怕是压不住王家。”
  话题一下子就调整到了正事上。
  阎良花:“你小瞧他了,王子异可不是平庸的世家子弟,他想整顿王家只会比王丞相下手更狠,明里暗里能做到一个加强连的绊脚石。”
  陈平之从怀中拿出一份名单,递了过去:“这是自打王丞相病重后,王家悄悄调配的人员,有些人不姓王,但和王家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这些官员都处在各个关键岗位,我觉得有些危险,王子异心情沉重,无法分身乏术,顾及朝政,有可能被人暗中做了手脚。”
  阎良花翻看两页,看出了一股暗流涌动的味道,却也不是很担忧:“我最近忙着王子异都不知道发生了这么多事,不过陛下盯着应该不会有问题。王丞相病了不是一天两天,大家都早做准备了。”
  陈平之点头,神色还是凝重:“有准备就好。”
  阎良花叹了口气:“不过有一点你说的对,没了王丞相保驾护航,肯定会有人升起异心。近来你多保重,万事小心。”
  陈平之:“我后面还有个陈家,就算是开刀也不会用的,霍晏身为小国舅还挺打眼的。”
  阎良花想了想说:“我想叫他和王家联姻。”
  牵扯上关系,他们下手的时候也得注意着。
  陈平之的神色稍稍微妙,摸了摸鼻尖说:“霍晏恐怕还不想娶妻。”
  “霍清渺都当娘了,他还准备打光棍儿?二夫人几次进宫请我给他指一门婚事,他扭的过他娘?”阎良花问。
  陈平之:“我回头想想办法。”
  阎良花:“你想什么办法?你要替他遮风挡雨一辈子?还是说,你也不想他成亲?”
  阎良花觉得这事儿真不是她想窥探,就是想要一句准话。
  这两个人一个是弟弟,一个是朋友,来往密切见面的机会多,每次都能发现新的不对劲的地方。
  她一开始就觉得奇怪,没敢往深了想,后来这两人关系时好时坏,时而暧昧的打紧,时而像吵架的情侣,就真的没办法在做事不理。
  陈平之深深看她:“你想说什么?”
  阎良花手无奈的一摊:“我作为他的亲人,有一定的知情权吧。他的性取向呢,是直的弯的,男的女的,我都没意见。就是要个准话,你做好准备了。”
  陈平之:“为什么是我做好准备?”
  阎良花:“你做好了钱太清因你断子绝孙的打算。想好了不后悔,别到了后来用这么大义凛然的借口找事。”
  陈平之嗤笑一声:“你可真是个好姐姐,万事都考虑到了前头,放心吧,我也是个好哥哥。”
  阎良花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情哥哥,这话别跟我说。”
  “告辞了。”陈平之挥了挥手径直离开。
  阎良花叹了口气,这回怕是动了真情。霍晏不管不顾可以理解,陈平之都跟着疯了,那这事儿就没救了。
  她操心完一家,又得操心另一家,听说王子异晕倒便去后宅探望。他们这些当朋友的对彼此都做到了心里有数,王子异是个雷打不动的人,有什么都不浮于表面,内心折腾的翻江倒海,一个人自己消化。
  痛苦说一说叫一叫,兴许能发泄好一点儿,就怕这种万事憋在心口的人,迟早能憋出病来。
  阎良花一下子想到了陈非,陈平之的那位妻子,好好的一个人生生被折磨的快疯了。
  阎良花躺在床上,云清还得操持大局,不能陪伴左右,她坐在床塌边静静等着人醒,期间还用勺子喂了一杯水、一碗药。
  王子异是在一个时辰后慢悠悠转醒的,听见有牙齿磨着桃酥的声音,一睁眼就看见阎良花坐在床边儿,端着盘子,咬着桃酥。
  他张口第一句就是:“不够吃再让厨房做点。”
  阎良花瞟了他一眼:“王大少爷,您真是个操心命,睁开眼睛第一句就管我饿不饿。”
  王子异揉了揉眼睛,没搭理她。
  阎良花自顾自的说:“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对你的印象可不是老妈子。那时候你眼睛凝眸如用漆点染似的炯炯有神,琼林般的仙境终究远离尘世,披着鹤毛制作的斗篷,像谪到人间的神仙。一帮人簇拥着你,围着你说话,你却只时不时的看身边的白月光,还把披风解下来给他盖。我当时就想这对cp我磕定了。”
  王子异:“你一大段话里,总有几句我听不懂。”
  阎良花:“那你就听夸你的话。我总觉得你是神仙,但你的的确确是个凡人,喜怒哀乐比谁都深厚,偏偏是个面上不显的。旁人见你不会哭,就以为你不会痛,可咱们谁不知道谁,你哭两声,谁会笑你啊。”
  王子异面无表情:“都会。”
  阎良花干笑了两声:“的确会笑话你,但也分什么事儿,我爹死了他爹死了,轮到你了,我们两个总会保持一些敬畏之心。”
  王子异:“其实也不难接受,毕竟病了那么久,心理建设都做了八百回。就是忍不住想,我将死的时候,父亲的心理和我一样吗?”
  阎良花:“天底下的痛苦,都是一种难受。你爹说的,是不是很有道理?”
  王子异:“死亡使一个伟大的声音沉寂之后,他生前平淡无奇的话,都成了至理名言。”
  阎良花觉得这人死板到了一定程度,理智的让人觉得可爱,“王大少也能说出这样略带嘲讽的智慧言词,看来脑子已经清晰了。”
  王子异:“还没有清晰,我总会把自己的恐惧套在父亲身上,就越来越难受。”
  “人活到七十五岁,总不得不时时想到死,但不会因此而感到不安。太阳看起来好象是沉下去了,但不是沉下去,而是不断地辉耀着。”阎良花手一挥:“所以呀,与其纠结悲痛,不如想想今晚吃什么,我想吃红烧肉……”
  “我在守孝。”
  “是呀,你首先要吃素,我不是守孝吃肉,忍一忍吧,明儿个下葬完,我就拍拍屁股回皇宫了,你再不用看见如此无礼的我。”
  王子异说:“其实你不用陪我。”
  阎良花道:“可别这么说,我都你陪了你六天,凑足七天说不定能召唤神龙。”
  王子异直接跳过了自个儿听不懂的话,说:“我饿了,咱们两个吃点儿东西吧。说不好精神充沛后还有事儿要办。”
  阎良花:“你现在最大的事就是养精蓄锐,我找厨房去做红烧肉去,馋了也别哭。”
  王子异目送人离开的背影,坐直了身子,嘴里呢喃了一句:“抱歉。”
  你辛辛苦苦的来照顾我,我却在算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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