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也就对卜清歌这样不愿作伪、心思纯正的人有用罢了。试想卜清歌如果阴险一点，干脆每日都接受郑皓明的早晚问安，甚至上演一出母慈子孝的大戏，日日关照着他的生活起居，让他表现孝心替她捶捶腿端端茶，恐怕最后恶心难过的只会是郑皓明自己。说到底他就是仗着郑天纲和卜清歌夫妇怜悯和包容他，才会这么干的。</p>
郑皓明在苏翩紫的目光中笑得越发腼腆和谦卑：“苏族长也是来见我母亲的？有你在，母亲心中必定很高兴，就是有什么不适也肯定全好了，兴许就不会不见我了。”</p>
语气里的委屈逼真又诚挚，听得苏翩紫手臂上直起鸡皮疙瘩。一道前来相迎的妙音与茗烟正好听到他的这一番话，茗烟那神情就像是吃了只苍蝇似的，苏翩紫看着都觉得好笑。</p>
“我与族长夫人还有要事商谈，恐怕今日她是不便见你了。”苏翩紫主动开口替她解围，脸上连客气的笑容都省了，语气淡然近乎冷漠。她还肯陪着郑皓明应酬，费心地编造理由来打发他，完全是看在卜清歌的分上。如果这家伙还不识相，说不得她只好当一回恶人了。不是她不能装，身为千云大陆千狐世家的大头目，论表演水平，郑皓明连替她提鞋都不配，只是今时今日她已经懒得装了。以她如今的身份实力，早就没有必要对任何人虚与委蛇了。</p>
事实证明，郑皓明不是傻瓜，很清楚知道什么人能惹，什么人绝对不好惹，所以他马上就露出一个万分遗憾的神情，忧伤地再一次告辞离开了。</p>
进了院子后，妙音就迫不及待地向卜清歌报告恶客被苏翩紫赶走的好消息。卜清歌神情无奈地叹了口气道：“失礼了，你专程来替我疗伤，却让你遇上这些糟心的事情。”</p>
苏翩紫笑道：“卜阿姨打算一直放任他这么下去？”</p>
“自然不是，我总会想到法子的，不然还有……你呢。”卜清歌笑得天真无邪道。</p>
苏翩紫眉毛轻扬，忽然就感觉有些不对了，莫非卜清歌这是故意引她来解决麻烦的？她好像有一点点落入圈套的感觉……</p>
卜清歌倒也老实：“昨晚妙音劝过我，它说你很聪明，也很有办法，可以请你帮忙。我不想阿弈牵涉到这件事里头，他为了这事已经有些埋怨我不争气……你会帮我的对不对？”</p>
儿子太强大了，当妈的压力也很大。她就知道！妙音如果没有得到卜清歌的许可，不可能会将郑家的这种私事跟她说。现在这种情况不能说卜清歌诚心哄骗她蹚浑水了。她可以拒绝帮这个可能会得罪郑天纲甚至影响郑家名声的忙，可是看着卜清歌一副“我被亲儿子和继子欺负得很惨”的样子，又让她狠不下这个心肠去拒绝。</p>
如果郑皓明的事真如她所想，那么就不能算是郑家的私事了。有郑天纲这个“慈父”在，郑家没人能够越过他去解决郑皓明的事情。郑皓弈或许可以，不过代价可能是父子反目，而且还会因为这件事而在心底留下一个永远都解不开的结。对付自己的亲兄长，就算理由再充分，心情也不会太好受的。其他外人要么是没有这个能力，要么是不能令卜清歌放心，所以相对而言，苏翩紫算是最合适的——有足够的实力，而且将来多半也是郑家人，最妙的还是她现在还不是郑家的人，所以郑天纲也管不到她头上。</p>
苏翩紫看着卜清歌充满祈求的神情，终于点头道：“好吧。”</p>
“阿紫你真好！”卜清歌顿时眉开眼笑，变脸的速度真是飞快。</p>
苏翩紫不由得羡慕她，活到这把年纪还能像她这样天真，把心情都写在脸上，只能说是她的运气很好，身边的人都在用心呵护她，让她一直保有一颗纯净快乐的心。</p>
“那卜阿姨你先说说，你动用万象千星仪到底是为了什么？”既然决定管这事，苏翩紫就要把所有疑问都问清楚。万象千星仪只能卜算天下大运。但对于个人命途却是无能为力的。而卜清歌说自己心神不宁就大费工夫地把这件至宝骗来，明知道自己能力有限也要强行动用，其中肯定有不为人知的缘故。苏翩紫大概能猜到，可是必须与她本人确认。</p>
卜清歌露出吃惊的表情，她虽然听儿子和妙音说过苏翩紫很聪明，却也没想到她第一句就问到了重点上。这事关系很大，就算她昨夜已经被妙音劝服，决定对苏翩紫说明一切，但事到临头还是有些犹豫。她迟疑片刻，最终还是决定信任儿子的眼光，能够令她那个眼高于顶的儿子倾心的女子，人品是绝对值得信任的。</p>
“阿紫，你跟我来。”卜清歌站起身，示意茗烟和妙音不要跟来后，便带着苏翩紫走进院子西边的一间石室。</p>
卜清歌请苏翩紫与她一道盘膝坐在地上的两个蒲团上，侧头认真地想了想，终于把来龙去脉娓娓道来。</p>
“我会用万象千星仪，是想知道寰血巫与巫蛊世家为千云大陆带来的劫数是否已经彻底地解决了。”卜清歌一字一字道。</p>
苏翩紫做出洗耳恭听的模样，请她继续往下说。寰血巫试图以千云大陆上所有生灵的鲜血来成就他的无上灵功，最终却被郑皓弈和苏翩紫、秦斐、汤胜阳、卜尘宇五人合力炼化了。所有人都认定寰血巫灰飞烟灭，再无卷土重来的机会，但卜清歌却偏偏怀疑还没有彻底解决，这自然有她的理由。</p>
“我们神算世家的子弟，虽然不似仙祖司命大仙有预测未来甚至出言成真的强大法力，但在静心修炼进入无我境界之时，偶尔还是会看到一些未来幻象又或者产生某种预感，都非常灵验。我不止一次感觉到……阿明身上有灵污影。”卜清歌说到这里，抬头小心地打量苏翩紫的神情，却见她平静如故，没有露出半点意外惊诧的表情。</p>
“你也不相信？”卜清歌郁闷道。</p>
苏翩紫笑道：“我相信，你跟郑族长说过，他不信？”</p>
“你怎么知道？”卜清歌冲口而出。</p>
“你说了‘也’，而且这事你不可能到处去说，阿弈你不想他牵涉其中，那剩下的那个自然就是郑族长了。”事关郑皓明，卜清歌也不会跟卜家人说的，就算是父母至亲也不会说的。</p>
卜清歌道：“难怪阿弈和妙音都说你最聪明。可是我说阿明身上有灵污影，你都不觉得奇怪？莫非这个你也早就知道了？”</p>
苏翩紫点头道：“昨日妙音与我说过关于大公子与吴雪夫人的事，我听它说了大公子曾与人勾结想毒杀你和阿弈，而且那些人可能是巫蛊世家的，再加上吴雪夫人当年离奇去世等事件，所以那时候我对吴雪夫人的真正身份就有所怀疑了，自然也联想到了大公子也许与寰血巫有关。吴雪夫人可能是巫蛊世家的人。”</p>
卜清歌定定地看着她好一阵才叹了口气道：“你都猜到了啊。”她伸手抚平自己裙上的皱褶，继续道：“我十五岁那年突然生了怪病，差点性命不保。其实那不是病，而是中毒，且是非常厉害的蛊毒。幸好发现得及时。那时族里的一位长老外出历练时，偶然得到了一件宝物，可以压制蛊毒，之后又用了许多手段才令我转危为安。”</p>
“吴雪夫人确实出自巫蛊世家，不过她却不是个坏人。她接近天纲是有目的的，后来她却动了真情，宁愿自己死也不肯害天纲。在她去世后，我嫁给天纲时并不知道这些事。那个时候阿明很可爱的，会拉着我的裙摆要我陪他玩，会奶声奶气地叫我‘姨姨’，天纲说阿明的娘亲是为了他而死的，所以希望他永远地记住自己的娘亲，就只好委屈我，让他叫我‘姨’了。”卜清歌想起郑皓明小时候可爱的模样，就露出了追忆的淡淡笑容，“我不介意他叫我什么，他不讨厌我就好。他那么可爱，我刚刚嫁到这里来又是当族长夫人，就算郑家上下都是熟人，还是觉得很别扭。天纲很忙，而且总是绷着脸，有阿明陪着我也挺好的。”</p>
苏翩紫想到郑皓明现下那副让人恶心的做作德行，真想不出来他小时候竟然会这么可爱。而且看起来跟卜清歌的关系也相当好，就算不是亲母子，也差不多了。</p>
卜清歌大概也想到了郑皓明的变化，笑容变得黯淡起来，继续低声道：“我第一次感觉到阿明身上有灵污影，是在我嫁给天纲半年之后。当时我很自责，很害怕，也不愿意相信自己的预感。我觉得我的心胸太狭隘了，一定是我心里妒忌吴雪夫人，连带对这么小的孩子也心生偏见，才会有这样的荒谬感觉。我们卜家人的预感也不是百分百准确的，如果心中有执念的话，就会产生错误的幻觉。为此我对阿明加倍地好，也没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结果这种预感却一次又一次地出现，我终于忍不住跟天纲说，问他要怎么办，郑家有没有可以驱除心中恶念的功法。结果天纲只是神情奇怪地看着我，说吴雪夫人是被巫蛊世家的人害死的，可能在阿明身上留下了一些隐患，而我见到的灵污影也许就是由此产生的，然后让我不必多想了。我虽然觉得有些不对，但是这个理由也说得过去，所以就不再把这事放在心上。”</p>
苏翩紫暗暗吐槽，郑天纲肯定是知道卜清歌所见灵污影的真相，不过眼睛都不眨地就掰出一个理由把她忽悠了，啧啧，果然法政世家的人也会骗人的！郑皓弈的奸诈其实就是家学渊源！</p>
卜清歌这个上当受骗的当事人反而没什么受害的自觉，继续道：“阿弈出生后，就被发现天赋高得出奇，所有人都很高兴。那时阿明还偷偷地跟我说，幸好弟弟不像他……那个时候的阿明，很好很好的。”说着，一滴一滴的眼泪就从卜清歌眼中渗出。她是真心把郑皓明当成自己的亲人，所以在看到他现在变成这个样子后，才会格外伤心难过。</p>
卜清歌察觉自己失态，擦擦眼泪强笑道：“阿紫你不要笑我，我从小就是个爱哭鬼。”苏翩紫摇摇头表示没什么。有人疼爱的自然爱哭，因为哭了就会有人来哄。她很是哭，因为知道哭也无用，不会有几个人会在意她的眼泪。</p>
卜清歌收拾情绪继续往下说，内容虽与昨日妙音所说差不多，不过内容更丰富一些。例如郑皓明的变化，是始于他的一次外出“偶遇”了他娘亲吴雪夫人的同门师妹，知道了一些所谓“真相”，也许还被对方动了手脚。他对卜清歌与郑皓弈下毒手前，卜清歌强烈的不祥预感就令她格外小心，所以虽然还是不免中毒，但总算保住了性命。</p>
郑家的族长夫人和二公子出了这样的大事，族里自然要彻查。郑皓明下手的经过很快就被查明，而且关于吴雪夫人的往事，郑天纲也无法继续隐瞒了。原来吴雪夫人是巫蛊世家精心培养出来的人，从开始接近郑天纲就是为了要进入郑家来打探正道世家的消息，必要时还要对付正道世家的重要人物。可是吴雪夫人对郑天纲却生出了真正的感情，在怀了郑皓明后，更不愿意伤害郑家的人。宁愿体内被种下的巫毒发作也不愿意按照巫蛊世家的吩咐去办事，最后才会死于非命。她死前以书信将身份告知了郑天纲，而她的巫毒之所以会提前发作，则是因为她想保护腹中的胎儿，才会耗尽自己的真元。</p>
因为郑天纲求情，也因为卜清歌念着与郑皓明从前的感情，这事最终几乎是不了了之的。而郑家人却只知道大公子因为族长的偏爱，犯下十恶不赦的大错却没有受到相应的惩罚。这是显而易见的处置不公，有违郑家一向赏罚分明、公正无私的行事原则，偏偏郑天纲一向以身作则，深受法政世家上下爱戴推崇，这事几乎算是他人生唯一的污点。偏偏这也算是他的家事，连受害人都不愿追究，所以大家都默契地不想提起此事。就是其他与法政世家交好的世家大族有听闻消息的，也选择假装不知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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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皓明在苏翩紫的目光中笑得越发腼腆和谦卑：“苏族长也是来见我母亲的？有你在，母亲心中必定很高兴，就是有什么不适也肯定全好了，兴许就不会不见我了。”</p>
语气里的委屈逼真又诚挚，听得苏翩紫手臂上直起鸡皮疙瘩。一道前来相迎的妙音与茗烟正好听到他的这一番话，茗烟那神情就像是吃了只苍蝇似的，苏翩紫看着都觉得好笑。</p>
“我与族长夫人还有要事商谈，恐怕今日她是不便见你了。”苏翩紫主动开口替她解围，脸上连客气的笑容都省了，语气淡然近乎冷漠。她还肯陪着郑皓明应酬，费心地编造理由来打发他，完全是看在卜清歌的分上。如果这家伙还不识相，说不得她只好当一回恶人了。不是她不能装，身为千云大陆千狐世家的大头目，论表演水平，郑皓明连替她提鞋都不配，只是今时今日她已经懒得装了。以她如今的身份实力，早就没有必要对任何人虚与委蛇了。</p>
事实证明，郑皓明不是傻瓜，很清楚知道什么人能惹，什么人绝对不好惹，所以他马上就露出一个万分遗憾的神情，忧伤地再一次告辞离开了。</p>
进了院子后，妙音就迫不及待地向卜清歌报告恶客被苏翩紫赶走的好消息。卜清歌神情无奈地叹了口气道：“失礼了，你专程来替我疗伤，却让你遇上这些糟心的事情。”</p>
苏翩紫笑道：“卜阿姨打算一直放任他这么下去？”</p>
“自然不是，我总会想到法子的，不然还有……你呢。”卜清歌笑得天真无邪道。</p>
苏翩紫眉毛轻扬，忽然就感觉有些不对了，莫非卜清歌这是故意引她来解决麻烦的？她好像有一点点落入圈套的感觉……</p>
卜清歌倒也老实：“昨晚妙音劝过我，它说你很聪明，也很有办法，可以请你帮忙。我不想阿弈牵涉到这件事里头，他为了这事已经有些埋怨我不争气……你会帮我的对不对？”</p>
儿子太强大了，当妈的压力也很大。她就知道！妙音如果没有得到卜清歌的许可，不可能会将郑家的这种私事跟她说。现在这种情况不能说卜清歌诚心哄骗她蹚浑水了。她可以拒绝帮这个可能会得罪郑天纲甚至影响郑家名声的忙，可是看着卜清歌一副“我被亲儿子和继子欺负得很惨”的样子，又让她狠不下这个心肠去拒绝。</p>
如果郑皓明的事真如她所想，那么就不能算是郑家的私事了。有郑天纲这个“慈父”在，郑家没人能够越过他去解决郑皓明的事情。郑皓弈或许可以，不过代价可能是父子反目，而且还会因为这件事而在心底留下一个永远都解不开的结。对付自己的亲兄长，就算理由再充分，心情也不会太好受的。其他外人要么是没有这个能力，要么是不能令卜清歌放心，所以相对而言，苏翩紫算是最合适的——有足够的实力，而且将来多半也是郑家人，最妙的还是她现在还不是郑家的人，所以郑天纲也管不到她头上。</p>
苏翩紫看着卜清歌充满祈求的神情，终于点头道：“好吧。”</p>
“阿紫你真好！”卜清歌顿时眉开眼笑，变脸的速度真是飞快。</p>
苏翩紫不由得羡慕她，活到这把年纪还能像她这样天真，把心情都写在脸上，只能说是她的运气很好，身边的人都在用心呵护她，让她一直保有一颗纯净快乐的心。</p>
“那卜阿姨你先说说，你动用万象千星仪到底是为了什么？”既然决定管这事，苏翩紫就要把所有疑问都问清楚。万象千星仪只能卜算天下大运。但对于个人命途却是无能为力的。而卜清歌说自己心神不宁就大费工夫地把这件至宝骗来，明知道自己能力有限也要强行动用，其中肯定有不为人知的缘故。苏翩紫大概能猜到，可是必须与她本人确认。</p>
卜清歌露出吃惊的表情，她虽然听儿子和妙音说过苏翩紫很聪明，却也没想到她第一句就问到了重点上。这事关系很大，就算她昨夜已经被妙音劝服，决定对苏翩紫说明一切，但事到临头还是有些犹豫。她迟疑片刻，最终还是决定信任儿子的眼光，能够令她那个眼高于顶的儿子倾心的女子，人品是绝对值得信任的。</p>
“阿紫，你跟我来。”卜清歌站起身，示意茗烟和妙音不要跟来后，便带着苏翩紫走进院子西边的一间石室。</p>
卜清歌请苏翩紫与她一道盘膝坐在地上的两个蒲团上，侧头认真地想了想，终于把来龙去脉娓娓道来。</p>
“我会用万象千星仪，是想知道寰血巫与巫蛊世家为千云大陆带来的劫数是否已经彻底地解决了。”卜清歌一字一字道。</p>
苏翩紫做出洗耳恭听的模样，请她继续往下说。寰血巫试图以千云大陆上所有生灵的鲜血来成就他的无上灵功，最终却被郑皓弈和苏翩紫、秦斐、汤胜阳、卜尘宇五人合力炼化了。所有人都认定寰血巫灰飞烟灭，再无卷土重来的机会，但卜清歌却偏偏怀疑还没有彻底解决，这自然有她的理由。</p>
“我们神算世家的子弟，虽然不似仙祖司命大仙有预测未来甚至出言成真的强大法力，但在静心修炼进入无我境界之时，偶尔还是会看到一些未来幻象又或者产生某种预感，都非常灵验。我不止一次感觉到……阿明身上有灵污影。”卜清歌说到这里，抬头小心地打量苏翩紫的神情，却见她平静如故，没有露出半点意外惊诧的表情。</p>
“你也不相信？”卜清歌郁闷道。</p>
苏翩紫笑道：“我相信，你跟郑族长说过，他不信？”</p>
“你怎么知道？”卜清歌冲口而出。</p>
“你说了‘也’，而且这事你不可能到处去说，阿弈你不想他牵涉其中，那剩下的那个自然就是郑族长了。”事关郑皓明，卜清歌也不会跟卜家人说的，就算是父母至亲也不会说的。</p>
卜清歌道：“难怪阿弈和妙音都说你最聪明。可是我说阿明身上有灵污影，你都不觉得奇怪？莫非这个你也早就知道了？”</p>
苏翩紫点头道：“昨日妙音与我说过关于大公子与吴雪夫人的事，我听它说了大公子曾与人勾结想毒杀你和阿弈，而且那些人可能是巫蛊世家的，再加上吴雪夫人当年离奇去世等事件，所以那时候我对吴雪夫人的真正身份就有所怀疑了，自然也联想到了大公子也许与寰血巫有关。吴雪夫人可能是巫蛊世家的人。”</p>
卜清歌定定地看着她好一阵才叹了口气道：“你都猜到了啊。”她伸手抚平自己裙上的皱褶，继续道：“我十五岁那年突然生了怪病，差点性命不保。其实那不是病，而是中毒，且是非常厉害的蛊毒。幸好发现得及时。那时族里的一位长老外出历练时，偶然得到了一件宝物，可以压制蛊毒，之后又用了许多手段才令我转危为安。”</p>
“吴雪夫人确实出自巫蛊世家，不过她却不是个坏人。她接近天纲是有目的的，后来她却动了真情，宁愿自己死也不肯害天纲。在她去世后，我嫁给天纲时并不知道这些事。那个时候阿明很可爱的，会拉着我的裙摆要我陪他玩，会奶声奶气地叫我‘姨姨’，天纲说阿明的娘亲是为了他而死的，所以希望他永远地记住自己的娘亲，就只好委屈我，让他叫我‘姨’了。”卜清歌想起郑皓明小时候可爱的模样，就露出了追忆的淡淡笑容，“我不介意他叫我什么，他不讨厌我就好。他那么可爱，我刚刚嫁到这里来又是当族长夫人，就算郑家上下都是熟人，还是觉得很别扭。天纲很忙，而且总是绷着脸，有阿明陪着我也挺好的。”</p>
苏翩紫想到郑皓明现下那副让人恶心的做作德行，真想不出来他小时候竟然会这么可爱。而且看起来跟卜清歌的关系也相当好，就算不是亲母子，也差不多了。</p>
卜清歌大概也想到了郑皓明的变化，笑容变得黯淡起来，继续低声道：“我第一次感觉到阿明身上有灵污影，是在我嫁给天纲半年之后。当时我很自责，很害怕，也不愿意相信自己的预感。我觉得我的心胸太狭隘了，一定是我心里妒忌吴雪夫人，连带对这么小的孩子也心生偏见，才会有这样的荒谬感觉。我们卜家人的预感也不是百分百准确的，如果心中有执念的话，就会产生错误的幻觉。为此我对阿明加倍地好，也没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结果这种预感却一次又一次地出现，我终于忍不住跟天纲说，问他要怎么办，郑家有没有可以驱除心中恶念的功法。结果天纲只是神情奇怪地看着我，说吴雪夫人是被巫蛊世家的人害死的，可能在阿明身上留下了一些隐患，而我见到的灵污影也许就是由此产生的，然后让我不必多想了。我虽然觉得有些不对，但是这个理由也说得过去，所以就不再把这事放在心上。”</p>
苏翩紫暗暗吐槽，郑天纲肯定是知道卜清歌所见灵污影的真相，不过眼睛都不眨地就掰出一个理由把她忽悠了，啧啧，果然法政世家的人也会骗人的！郑皓弈的奸诈其实就是家学渊源！</p>
卜清歌这个上当受骗的当事人反而没什么受害的自觉，继续道：“阿弈出生后，就被发现天赋高得出奇，所有人都很高兴。那时阿明还偷偷地跟我说，幸好弟弟不像他……那个时候的阿明，很好很好的。”说着，一滴一滴的眼泪就从卜清歌眼中渗出。她是真心把郑皓明当成自己的亲人，所以在看到他现在变成这个样子后，才会格外伤心难过。</p>
卜清歌察觉自己失态，擦擦眼泪强笑道：“阿紫你不要笑我，我从小就是个爱哭鬼。”苏翩紫摇摇头表示没什么。有人疼爱的自然爱哭，因为哭了就会有人来哄。她很是哭，因为知道哭也无用，不会有几个人会在意她的眼泪。</p>
卜清歌收拾情绪继续往下说，内容虽与昨日妙音所说差不多，不过内容更丰富一些。例如郑皓明的变化，是始于他的一次外出“偶遇”了他娘亲吴雪夫人的同门师妹，知道了一些所谓“真相”，也许还被对方动了手脚。他对卜清歌与郑皓弈下毒手前，卜清歌强烈的不祥预感就令她格外小心，所以虽然还是不免中毒，但总算保住了性命。</p>
郑家的族长夫人和二公子出了这样的大事，族里自然要彻查。郑皓明下手的经过很快就被查明，而且关于吴雪夫人的往事，郑天纲也无法继续隐瞒了。原来吴雪夫人是巫蛊世家精心培养出来的人，从开始接近郑天纲就是为了要进入郑家来打探正道世家的消息，必要时还要对付正道世家的重要人物。可是吴雪夫人对郑天纲却生出了真正的感情，在怀了郑皓明后，更不愿意伤害郑家的人。宁愿体内被种下的巫毒发作也不愿意按照巫蛊世家的吩咐去办事，最后才会死于非命。她死前以书信将身份告知了郑天纲，而她的巫毒之所以会提前发作，则是因为她想保护腹中的胎儿，才会耗尽自己的真元。</p>
因为郑天纲求情，也因为卜清歌念着与郑皓明从前的感情，这事最终几乎是不了了之的。而郑家人却只知道大公子因为族长的偏爱，犯下十恶不赦的大错却没有受到相应的惩罚。这是显而易见的处置不公，有违郑家一向赏罚分明、公正无私的行事原则，偏偏郑天纲一向以身作则，深受法政世家上下爱戴推崇，这事几乎算是他人生唯一的污点。偏偏这也算是他的家事，连受害人都不愿追究，所以大家都默契地不想提起此事。就是其他与法政世家交好的世家大族有听闻消息的，也选择假装不知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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